为了避人耳目,楚江宸装模作样地在平鸾宫里歇了一夜,实则披了一件外衣坐在外间凉夜的灯下,批了一整晚的折子,次日黎明天刚亮被内侍官催去上朝时,眼眶下的黑眼圈浓重的着实有几分可笑。
顾云听仍旧浅眠,隔着珠帘,瞧见哈欠连天的黄袍青年在众人的拥簇下提着宫灯离开,眸底的情绪有些发沉。
别的倒也罢了,只恐是一笔情债。
或许,数月前那一枝骨里红,真的不是什么拉拢示好。
顾云听有些烦躁地起身,拥着微温的锦被坐在床头,有些茫然。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谭姑姑匆匆从外间赶进来,见顾云听抬眼看向她,不禁愣了一下,才愣愣地回过神来,道,“凤仪宫那边来人问陛下的行踪,陛下人呢?”
谭姑姑一夜里以端茶送水的名义,少说也进了十来次屋子,另还添了两次灯油,自然知道楚江宸来了,更知道他不过是从龙章宫换了个地方办差事,也清楚顾云听觉轻容易被吵醒,所以一直进来出去,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闹出一点动静吵到自家主子休息。这会儿天还未明,她却匆匆忙忙地大声嚷嚷着跑了进来,显然,是出大事了。
“他刚刚才上朝去,怎么,你没碰上?”顾云听愣了一下。
“没有啊!奴婢这就去回话!”谭姑姑的神色有些惊惶。
“慢着!”顾云听喊住她,“什么事,这么慌张?”
“听说是皇后娘娘快要生了!但这些天她病得厉害,只怕没力气生产,正要请陛下过去拿主意呢!”谭姑姑急得团团转,“实在不能耽搁,奴婢这就去回了凤仪宫的女官,免得多生事端!”
她说着,也顾不上什么女官的体面,迈着流星大步就跑了出去。
顾云听心里倒也清楚她为什么着急。
皇后生产,福祸未卜。若是这会儿皇帝在后宫别的妃嫔那里过夜延误了时辰,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话,这妃嫔少不得就要被扣上“妖妃惑主”的帽子,就算别人明面上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有时候,光是流言蜚语,就足够毁掉一个人了。
这都叫什么事!
顾云听暴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忽然清醒过来。
罗栩姒那边出事了?
她愣了一下,连忙匆匆穿了挂在木架上的衣裳,一路随手抓了两个宫女,往凤仪宫的方向去了,连披散的头发都是随意扯了一根布条扎成的高马尾。好在睡前并未将发髻尽数松散下来,所以看起来除了不着珠钗首饰之外,并挑不出什么大错。
当然,若用这样的仪容去面见皇后,换了平时定是要遭人诟病的。
谭姑姑刚从平鸾宫门口回来,心不在焉的,险些迎面撞上了顾云听。
“主子这是要去哪里?”谭姑姑心下一惊,连忙调了个方向,紧跟在顾云听身后,问。
“凤仪宫。”
“啊?”
顾云听没答话。
楚江宸上了早朝,只怕未必会在此时赶回凤仪宫主持大局,罗栩姒性子虽软,却并不是个没主意的人。
顾云听并不担心凤仪宫会乱作一团。
她只担心罗栩姒会做出什么无法理解的决定,为这个孩子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