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祁国今年是遭了什么灾,先是皇后遇刺身亡,又是祁帝遇刺重伤,接二连三的大事小情不断,若是祁帝侥幸不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被臣民们逼着写罪己诏向上苍讨饶了。
虽说是流年不利,却也是自找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害人之心却也是真的不能起,否则,就怨不着别人打击报复不是?
罪魁祸首顾云听冷眼跪坐在角落里看着满屋子人真真假假地嚎啕大哭,百无聊赖地想着。
毕竟先前拖拖拉拉的也磨了好几日工夫,所以回光返照,也只是转眼间的事。最后一口吊着的气落下去,龙床上的男人便没了声息。
一旁常在御前侍奉的内侍官见男人忽然闭了眼睛不说话了,便小心翼翼地上前推了推,试探地喊着:“陛下?陛下!!!——”
高声呼喊着的两个字就像是什么讯息,众人连忙应声大哭起来,嚎得震天响,角落里一位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小公主人矮瞧不见前面的状况,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转溜着,被众人的哭声吓得直往她母妃怀里躲闪,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双眸湿漉漉的,嘟着嘴,显得十分委屈。
小孩子们并不懂众人为什么哭,不过瞧着别人虚情假意地哭,反倒也跟着哭,扯着嗓子哭得惊天动地的,没有女人们的梨花带雨,没有男人们的痛心疾首,就形象全无地哭,反倒最为自然真实。
这样富贵的人家,却连血缘亲情和夫妻情分都早已淡薄了,太讽刺。
老太后静静地看着,什么也没说,如果单单看她表面的态度,必定会觉得老人家不愧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连自己的独子死在自己面前都能面不改色。不过顾云听靠得近,光线角度都正好,恰能瞧见老太后眼中的水光与血丝。
压抑在心中的悲恸往往比放声大哭更苦三分。
老太太有了年纪,体质就格外弱些,再加上平日里就多病,这会儿心中百感交集,一时悲从中来,用帕子捂着唇角咳嗽得十分剧烈。顾云听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好不容易才让她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却见原本素净的青色绢帕上有一团血红。
咯血之症无论是在哪个年纪都绝非好事。
顾云听心下一沉,秀气的双眉略蹙着,隐隐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
祁帝的丧葬原该是老太后主持操办,然而老太后自那日咯血后便一病不起,像是经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
她精神不好,总是睡着,却又睡不安稳,时不时便会被噩梦惊醒,总自言自语地说着些对不起之类的话,茶不思饭不想的,每日只吃药,病却也渐渐的好了,只是神情总是痴愣愣的,分毫不见往日神采。
顾云听和罗栩姒两人轮番领着老嬷嬷们在病榻边照顾,可她这状况确是好一阵歹一阵的,御医连看了几次,都说是心病。而这心病一旦与五脏六腑都关联在一起,也就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