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张念曦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即便这里是她从小到大都生活的地方,可是她依旧觉得,自己肮脏污秽,已经没有地方能容得下她。
要是什么都不管,现在离开呢?
张念曦脑海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又马上被自己否定——不要试图去挑战江寒的底线。
这是她最近,唯一学会的东西。
既然江寒那么恨她,打定了主意不让她重新开始生活,那么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江寒带回来,接受更可怕的惩罚。
“张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有些累了,再回去睡一会儿。”这些天里,张念曦说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我没事”。
她已经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可是她的肠胃像是一个坏掉的零部件一样,没有任何食欲。
好不容易跟张妈解释清楚,张念曦关上了门,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嗅着房间里的玫瑰花香,走到阳台坐下来往下看。
暮秋已至,花园里自然而然地呈现出落魄之像。可是她记得,父亲还康健的时候,每年秋天,都会让花匠种下许多名贵的菊花抵御冷空气。
那样的秋天,再也不会也有了。
张念曦没想到,自己落魄到了这种天地,第一个惦记着她的人,竟然是张念慈。拿起电话的那一瞬间,张念曦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张念慈倒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语气犹如不可一世的女王。
“我知道你在江寒那里过得不好,不过也奇怪,新鲜感过了,江寒对你自然是对你提不起兴趣了,不过,我可是你的亲妹妹,看着你落难,我不能不帮。你——”
黄鼠狼給鸡拜年,没安好心。张念曦冷冷一笑:要是她这个妹妹真心想要帮助自己,那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她没有等到张念慈把话说完,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张念慈被挂了电话,毫不在意,反而眉梢都沾上了喜悦,随即,张念慈又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接通后,语气娇媚,像是沾了水的粉嫩花瓣。
把事情都交代妥当后,张念慈放下手机,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限量版的项链,冰冷的钻石闪烁着耀眼的光
从前的张家,所有珍贵的东西,父母的宠爱,堆积如山的礼物,下人的尊敬,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张念曦的,而她,只能像一个小丑一样,远远地看着。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只要一通电话,就可以将张念曦狠狠地踩在脚下,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张念曦,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要怎么翻身!
江寒自那天走后,每天都很晚回来,早上又很早离开。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张念曦也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有看到江寒了。
搬出去的事情因为江寒的反对,就这么暂时搁置了下来,但是张念曦心里,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坚定。
她酝酿了好几天,准备再和江寒商谈一次,可是江寒却没有给她机会。
她守在楼梯口等了两三个小时,才看到晚归的江寒。
两个人很久没有说话,空气都带着浓重的疏离感。江寒一如既往的冷漠,看到她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张念曦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开口,江寒却先她一步:“明天跟我出去。”
说完,江寒便从她身边经过,推门进了房间,连一句疑问,张念曦都没有问出口。
但是恐怕问出口,江寒也懒得跟她解释吧。
第二天,张念曦跟在江寒的身后上了车。下了车,她才知道,今天,江寒原本是约了几位公司的老总来打高尔夫的,可惜天公不作美,走到一半便下起了小雨。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不适合运动,所以便改成了去吃饭。
其实,无论去什么地方消遣,最终的话题都会落到生意与合作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题。张念曦不明白,这样的场合,江寒为什么不带温迪,而是带她来?
黑色的宾利很快平稳地停了下来,张念曦怀着满腔的疑惑,跟在江寒的身后。
吃饭的餐厅临水而建,以素食与养生为理念,所有的食材原料都是由餐厅亲自准备,坚持原生态,因此受到了不少上流社会的喜爱。
张念曦心里稍稍放下心:吃饭的时候,少不了喝酒。但是这家餐厅,却不会给人上半滴酒水,这对于不能碰酒的她,简直是侥幸至极。
走进包厢,其他人已经到了,三四个个中年男人坐在位子上,见江寒来了,都纷纷站起来向他示好。江寒面对这众星拱月的热情,依旧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坐下来。
张念曦安静地跟着江寒坐下来,不想引起一点注意:可是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张家从前的挚交,对张念曦自然也是十分熟悉的。
当初他们忌惮江寒,张念曦上门寻求帮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帮忙,现在,他们为了谋取利益,眼巴巴地求着盼着和江寒合作。可是对张念曦的印象,却是急转直下,觉得她现在就是一个为了钱,可以依附仇人的、毫无尊严的小蜜而已,根本就不配和他们坐在一起。
此情此景,张念曦恨不得变成一个透明人,但是,偏偏就有人硬要站出来。
江寒坐下,第一句话,就是让张念曦站起来,挨个向座上的人问好。
张念曦脸色变了变:这间包厢里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一个好脸色。江寒此举,无非就是在用尽心机地羞辱她罢了。
张念曦僵硬地站起身来,低着头,挨个叫过去:“张叔叔好,宋叔叔好……”
挨个问过去,座上的人无一不是冷淡地冲她点了点头,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好了,坐下吧。”江寒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容,把谈话的中心转移到公司的发展上,不再理会张念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