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四十九章 人人都是影帝</h1>
萧瑀静静地等杨广看完也赞叹完后,才开口道:“陛下,那……来护儿所请陆路大军迂回驰援之事……陛下以为如何?臣一介文人,不懂兵要,是否要连夜召回段尚书绸缪此事?”
杨广从一开始的欣喜中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来护儿不仅仅是来报喜的,也是来求援的。想了一下,很果断地否决了萧瑀的建议:“不必急着召回段爱卿。且先给来护儿回书,让哨船带回去,便说让他固守待援搜略四野以持久,便是了。朝廷自会有援军前往,然沿途险阻,日期暂不便定。”
“陛下!辽东城已然残破,若是陛下有决心,一个月定然可下啊!辽东城若下,鸭绿江以西,尚有何敌军可以阻挡朝廷天兵?何不给来护儿明确回复一个……”
“萧瑀!是朕决断还是你决断?不要失了你的时!”杨广不等萧瑀说多,厉声打断了萧瑀的言语。见萧瑀面色颇为不豫,知道是萧瑀那耿介的劲儿又犯了,杨广心中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朝中两个内史侍郎,杨广如今已经把它们的脾气摸得很是清楚了。
萧瑀这厮,仗着是自己小舅子,每每是心中觉得如何做有利于国家,就非直言说出来不可,有时候气得杨广冲上去亲手给个耳刮子,他都继续犯轴不改口。而虞世基就要圆滑得多,虽然大业初年虞世基也是事事以大局为重,但是后来见杨广屡次乾纲独断,劝了也没用之后,就开始愈来愈顺着杨广的意思说话,属于那种知道事情不可为之后,不作无谓之牺牲的。
后人颇以为虞世基谗佞,但是如果真遇到了劝不回来的君主,拼却一死死谏有用么?岂不是成了曹雪芹借贾宝玉之口批驳的:“那些须眉浊物只听见‘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的名节,便只管胡闹起来。那里知道有昏君,方有死谏之臣,只顾他邀名,猛拚一死,将来置君父于何地?必定有刀兵,方有死战,他只顾图汗马之功,猛拚一死,将来弃国于何地?”
为了虚名,硬谏白死,那就只是明朝那些邀买廷杖挨完打还把打烂的屁股肉拿回家做成腊肉标本的嘴炮,就算死了也死的毫无价值。虞世基虽然媚上是有的,但也是晚年逐步转变过来的,论其人品,充其量和五代不倒翁冯道差不多。只能说这种人是不愿意无谓白死,却并没有利用媚上去虐民害民此刻,果然萧瑀犹有不平,见左右无人,说出一番谁都不敢和杨广说的话来。
“陛下久久不克辽东城四番中高句丽贼诈降拖延之计,无非是不想让元杨李独孤诸氏盘根错节的关中陇右河东河内汴洛等处府兵建功立业独成大功。而是想让齐鲁幽蓟江淮荆楚之兵建功。则日后关陇八柱国门阀在军中根结尽数扫除,是也不是?
所以才强攻血战的苦差让这些军府担着人让他们死而即将破城时又让他们退下来,桀骜将校也已作战不利之罪斩了十几个了。待到将来辽东城真个奄奄一息时,才换上江淮兵齐鲁兵作致命一击?还留着辽东城这块饵料几次三番诱使腹地的高句丽军觉得辽东城尚有希望分兵来援,而陛下又让这些府军围点打援耗竭高句丽军后方兵力?”
“放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杨广气得一拍桌子,拿起一个镇纸就丢过去,居然砸在萧瑀额头上,登时迸开一个血窝。而萧瑀牛脾气上来了,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求饶。杨广连珠炮一样怒骂:“朕围点打援有错么?辽东城距离涿郡有多远你知道么?九百里!整整九百里!都是旱路,而且是泥土路!丝毫不曾修缮的那种!永济渠到涿郡便算是到头了,在北面有阴山燕山,难道还能让河水穿山而过不成?你身为内史侍郎。走路路为朝廷大军运粮九百里至辽东城,靡费几何你不知道?这九百里旱路的运输损耗,比从江南河最南面的吴郡把江南稻米走四千里运河水路运到涿郡的损耗还要高三倍!
在辽东城这里打持久战,敌军也要陆路运粮数百里损耗非同小可。若是压到鸭绿江边,则朝廷百万雄兵的粮道要再延长五百余里多渡几条河;而高句丽贼军的粮道损耗却能缩短五百余里少渡几条河。此消彼长,是何等差距,你萧瑀不知道么?如果朕此战非得杀够五十万高句丽人,才能让其亡国灭种彻底臣服,为什么不在辽东城多杀那么十万二十万为后续减轻压力?兵法有云,‘大军灭国,势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这硬骨头的数节竹节,是让领兵者在两国边境的硬仗中就先砍掉的,不是让你留到最后的!后头之所以可以‘迎刃而解’,那也是在边境战中已经耗竭了弱势一方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