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二十四章 试探</h1>
萧铣最初在大兴崇仁坊的故居,已经好多年没人住,只有几个仆役洒扫维持,不教堕了门面。不过接见倭国国使之后的那天晚上,萧铣却住回了崇仁坊的旧宅,只有随行的张出尘独孤凤等陪伴,而他的正妻南阳公主杨洁颖,却是入宫住到了原本出嫁前的旧宫里,陪伴父皇母后。
次日一早,消息似乎是长了翅膀一样,满大兴城的权贵,都知道萧驸马昨晚借酒浇愁,痛饮大醉,诗兴大发,奋笔疾书连作三首诗作。这些诗作还凑巧被入宫的公主入神吟诵,被萧皇后听了去,然后自然也会被杨广听了去。
“朝真暮伪何人辨,古往今来底事无,但爱臧生能诈圣,可知甯子解佯愚。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怜光彩亦何殊。”
“世途倚伏都无定,尘网牵缠卒未休。祸福回还车转毂,荣枯反覆手藏钩。龟灵未免刳肠患,马失应无折足忧。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
“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三首诗,道尽多少天下祸福无常,相疑之苦。尤其是第三首中“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这三联,可谓是极尽臣节之人对君臣相疑的最终极感慨。
豫章木七年而成材,萧铣经受杨广的考验,又何止七年?如果从开皇十八年正式算起,至今也有十一年了。听说素好文学的杨广看了这三首诗作,也是喟然长叹不语。女儿杨洁颖委婉地表示:萧铣愿意在为朝廷办完督造海船事宜后,自去吴郡郡守之职。而老婆萧皇后则是略带哀怨地在杨广那里酸溜溜地说:反正臣妾也已经年老色衰,而陛下春秋正盛精力充沛,只要从此不再宠幸臣妾,何愁外戚坐大?老婆女儿夹攻之下,知道自己一贯不地道的杨广也是喝了一顿闷酒,此事休要再提。
……
昨天喝酒喝多了可不是装的,为了逼真,萧铣是真的喝了很多酒后才“诗兴大发”的,如今,宿醉的头疼依然在折磨着他,一边喝着加了三倍酸醋的酸辣汤,旁边却有府上仆役来通报:“老爷,外头有上柱国杨玄感来拜访。”
“杨玄感?越国公杨素故去后,某与杨玄感素无往来,怎得今日这种日子反而来见?不见!”
仆人转身便要出去编造“我家老爷宿醉未醒”之类的谎言,然而萧铣一想又改变了主意。
“等等,还是见一下吧。不过还是要和他说咱宿醉了,不太清醒。”
仆人一愣,随后还是照做了。一盏茶功夫之后,曾经的军中猛将如今被安置为礼部尚书的杨玄感出现在了萧铣的客厅里。
礼部和鸿胪寺的职权有些交叉,接待外国使节的事情,礼部也有参与,所以既然是外国使节面圣的时候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让圣上起了不快,作为礼部尚书来过问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杨玄感来拜访萧铣,明面上的缘由便是“自觉工作失误,没有提前了解倭国国内风土人情,以至于倭国国使在正式朝堂上说错了话。然后顺便来找和倭人接触最多的萧铣深入了解一下情况补补课。
一进客厅,便闻得到一阵酒气,而萧铣的样子看着也是浑浑噩噩,杨玄感见状,上前在客座上坐下,叹息道:“诶呦,倒是杨某来得不巧了,萧驸马宿醉不轻呐。可还是为了昨日那倭国的矬子说错了话,惹得萧驸马如此?”
“杨尚书客气,倒是下官失礼了。只是下官自己素来酗酒,和外人无关。”
“萧驸马,杨某与你也算是同病相怜之人了,何故见疑?今日杨某是来和萧驸马讨论如何避嫌免祸以便留得有用之身更好地忠君报国的,萧驸马不必如此套话连篇拒人千里之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