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慌当一声,定国公朝外看去,只见是大理寺少卿余杰亲自前来。
见着定国公双眼矍铄,眼下带着些微青黑之色,便知道他一夜未眠。
余杰命人开了牢房的门,亲自近前来行礼。
一抬首才发现,他的眼底同样是一片青黑。
也难怪,这一夜的京城,有多少人真正睡着了呢?
“国公大人,快回府梳洗上朝吧。”
不需多余的话,只这一句,定国公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余大人也快去准备上朝吧,你这眼眶底下黑的,比老夫这个坐牢的人还严重。”
说着起身下床,自趿了鞋走出牢房。
余杰亲自跟在后头送他,“下官不忙,一会儿同贱内借些香粉扑一扑,也就盖住了。还是得把国公大人先送出去,下官才能放心。”
定国公听他说的有趣,一面走一面回头看他。
“这些日子在大理寺中,多亏了余大人的照顾。日后若是不嫌弃,可常来鄙府谈会。”
余杰大喜过望,能得定国公的青眼,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便满口应答不迭,看着定国公府的仆人把他扶上了轿子,这才赶回去收拾自己。
余杰原以为,只有他会想得出这种馊主意,用妇人的香粉扑在眼下掩饰乌青。
没想到一上了朝,满大殿都是各色香气。
有茉莉香,玫瑰香,荷香……
众臣尴尬得面面相觑,假装没有闻见这股气味。
而大殿上头,金龙椅仍是空空荡荡,惹得人人心中忐忑。
不一会儿,沈太师姗姗来迟,把众人吓了一跳。
“本官在京中安排人手施粥施药,故而来迟了。实在是京中乱象,殿下一时找不到人手主持大局,只好让本官代为安排。”
要说清剿流寇,那詹世城和龙骏,还有陈墨蒋烽等人,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要论事后的安抚,这些武人就眉毛胡子一把抓了,还得靠沈太师。
沈太师又是沈风斓的父亲,轩辕玦的岳父,由他来办最为妥帖不过。
朝臣们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分晓。
看来昨夜,到底是晋王胜了。
若是宁王,是决计不会把安抚百姓的大事,交给沈太师来办的。
沈太师环视众臣,面上若有所思,似乎在寻找什么。
一个有眼色的翰林连忙站了出来,递上一份名单道:“太师可是在清点人员?这是下官方才无事誊录的名单,请太师过目。”
比起百姓和士兵的损伤来说,朝廷重臣的伤亡,自然更令人关心。
沈太师赞许地点点头,暗暗记下了他的性命,随后翻查起那份名单来。
出乎他的意料,除了几个被盗匪袭入府中,受了轻伤却也挣扎着来上朝的大臣以外,只有一位朝廷重臣没来。
——平西侯汪藏山。
“平西侯如何没来?莫非是受了重伤?”
众朝臣面面相觑,不一会儿,有个小官怯怯地站了出来。
“回太师,下官今日入朝之前,经过平西侯府看了一眼。府中尸体遍布,血流成河,比街上还要惨烈……”
他当时是坐着轿子经过的,想着看看路上的状况,便没有放下轿帘。
没想到正好看见平西侯府那一地的血肉模糊,吓得他登时脸色煞白呕吐不止,直到站在金殿之上,还没有缓过劲来。
那血糊拉的景象,他怕是一个月都不敢吃肉了。
众臣一听这话,胆小的面色也白了。
昨夜的动乱着实吓人,好在他们顶多就是皮外伤,还留了一条小命。
想来这平西侯啊,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旁人感慨平西侯死的可怜,定国公等人心里却有杆秤。
昨夜的盗匪是为劫财,就算攻破了人家的府邸,也轻易不会伤人。
几个官员的皮外伤,多半也是逃窜的时候踩踏磕碰造成的。
平西侯府却满门被屠,显然是故意为之。
其中缘由,不必细想便明白。
“太师,圣上他?晋王殿下他……”
比起一个不得人心的平西侯,众人唏嘘嗟叹过后也就罢了,更关心的还是这两位的安危。
沈太师尚未开口,金殿之外,有人大步迈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