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剑的手无声收紧,他退回客厅,心道,夏云珠所在的朝代大概是乱世中的乱世……
……
拧干最后一滴水,夏云珠如释重负地松气。
万幸只是花洒没关,压下水龙头后,积水很快便处理完毕。
走出浴室,客厅漆黑一片。
沙发上端坐着一道身影,锐利眼眸不时掠过窗外的光,像潜伏丛林中捕食的猎豹。
放松的肩膀再次绷紧,她没忘记,刚才剑架在脖子上濒死的恐惧。
眼前的黑暗更加窒息,她摸索着开了灯,暖橘色洒满的刹那,不发一语的人抬起下巴朝她看来。
一室死寂,谁都没有说话。
像是害怕打破眼前短暂的平和。
良久的沉默,最后由他终结。
咄咄逼人的三个字:“为什么?”
这话问她,也问自己。
盛怒之下冒着未知风险追来,为的不过亲手了结这份背叛,等待一日晨昏,终于再见到她,却在最后关头止了动作。
铁石心肠十几载,竟为眼前这个女人破了例。他倒要听听,她如何解释。
夏云珠站在原地,四肢早已没了知觉。
虽然不知道薄风遥出于什么原因,刚才留她一命,但直觉告诉她,如果这次答得不好,他恐怕不会再手下留情。
深吸一口气,她让自己镇定下来,情真意切道:“我并非诚心想伤宫主!”
薄风遥冷哼,显然不信她苍白的说辞。
夏云珠心神一凛,继续道:“宫主武功盖世,而我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您的对手,即便拼上性命也不过以卵击石。”
然而,就是这样弱小的存在,却轻而易举在他脑后留下了伤,薄风遥心里明白,昨晚根本没对她设防,若她拿匕首剜他的心,他也不一定能躲开。
望向他的眼渐渐蒙上水光,让人稍不留神就动了恻隐之心,他咬牙别开脸,提醒自己别再轻易上当。
“继续。”他讽道,“我看你怎么诡辩!”
不想被他误以为是靠眼泪博取同情,夏云珠垂下眼睛,盖住泛滥水光,声音却藏不住那份哽咽:“我真的没想杀您……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只是想回到,她生活了19年的地方……
穿越这种事在现代被当成天方夜谭,在封建迷信的古代更被视为洪水猛兽,她在京州找不到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人,不敢冒险透露自己的秘密来寻求帮助。
所以,回现代的事,全靠她一人谋划。
她本想着有朝一日摸进东院偷玉,结果阴差阳错成了宫主夫人,事情脱离原本的计划,即将失.身的惊惶,在她瞧见玄玉的那刻找到了出路,于是冲动之下砸了他的头。
其实下手的瞬间她便后悔,担心薄风遥被失手打死,更惧怕他恼羞成怒杀了她。
好在有惊无险回了现代,以为就此画上句号,谁曾想,她前脚刚到,他后脚就追了过来!
明明玄玉就在她手里,按理说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匪夷所思的局面使她对薄风遥畏惧更甚。
她又害怕又委屈,声音渐渐带了哭腔:
“我真的只是想回家而已……先前宫主问我是哪里人,我谎称从东边小村落来京州寻远亲,如今既然您也跟来了,我就不再隐瞒。”
“如您所见,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朝代的人。这里,是距离朝凤千年后的21世纪!是我生活19年的故乡,是我…做梦都想回来的地方!”
沙发上的人再次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娇柔面容,眼泪摇摇欲坠,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薄风遥恍惚中又想起两人初见的夜晚,他高高倚坐枝头,看对岸火树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