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春恨不能翻个白眼给他爹,他可是从来没答应留在家念书的!
李峰朝唐惜春使个眼色,唐惜春嘟嘟嘴,李峰悄然而笑。
两位老爹客气半日,唐盛便带着三个儿子起身告辞。李巡抚亲送出门,再令李峰送唐家人至大门,做足亲近模样。待得李峰回屋跟他爹交差,李巡抚感叹,“唐家不出数年,必然更上一层楼。”
李峰笑,“唐家的确家风不错,小唐先前鲁莽些,如今瞧着也稳重了。”
李巡抚默然。
李峰道,“儿子今年想一试秋闱,正当专心打磨文章,拜师访友,出门交际一二,父亲怎么屡次提及青云观之事?”
“若往时,去住个一年半载倒也无妨,如今这个时候实在不相宜。”
李巡抚道,“你年纪尚轻,如何知道青云观的底细。那位上科探花周湄便是青云道长的二弟子,青云观于成都府名声不显,若不是因着周湄,我尚且注意不到这一座小小道观。如今看唐慕嘉的义子,生的眉目沉稳,瞧着很有些不凡之处,这也是青云观弟子。你没听唐慕嘉说么,他这义子才十五岁,便想试一试今年的秀才试,若无把握,唐慕嘉焉何会说出口?这看着是一座小小道观,里面说不得有非凡之人哪。”
李峰皱眉,“小唐在山上呆过,倒没听他说起过周湄。”
李巡抚望儿子一眼,“你莫太自作聪明,便将天下人都视为傻瓜。唐慕嘉不过而立之年,便已居正四品,他的长子,再笨也有限。倒是你,目中无人惯了的。你想交往,便正经交往几个性情相投的朋友,以后仕途,亦是助力。如你这般,一味游戏玩耍,外头瞧着花团锦簇,真正相投的朋友能有几人?就是唐惜春,我总听你说如何纨绔,如今一见,也是个干净懂事的孩子。阿峰啊,你虽文章上有灵性,世事人情远尚未通透。”
李峰给老子说的脸上微烫,道,“爹,要不就按你说的,我也去青云观住上些时日。不是儿子说嘴,我与小唐交往非一日,他真的变化挺大,自青云观回来,倒似换了个人似的。”
李巡抚轻叹,“我也只是觉着青云观可疑罢了,秋闱不可耽搁,你用心准备秋闱,莫分心他事。爹只是给你提个醒,似唐家这等人家,虽出身寒微些,子弟皆争气,便可交往。为人做官,都少不得朋友帮衬的。你与人相交,便拿出几分真情谊来。如今你也大了,莫再做少年风流之态。”
李峰低声应了。
唐家一行人回了家,唐惜春立刻跟在老爹耳边嘟囔,“爹,我过几天可是要去跟太妃学算术的。”
唐盛道,“此事以后再说。”
唐惜春道,“反正爹你记牢了,我喜欢算术。”
唐盛脸一冷,没理会唐惜春便带着唐惜夏去了主院。
唐惜时与唐惜春同路,说他,“你就不能忍一忍?”
“忍什么?我要是忍了,就非听老爹的不可。”唐惜春道,“惜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真能考得出功名,我早去考了。如今我好容易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老爹又不叫我去做。难道天天叫我在家混吃等死!”
唐惜时道,“义父并非不讲理之人,你慢慢的跟义父说,总能说的通。”
唐惜春罕见的聪明起来,白唐惜时一眼,“你就知道说这些没用的话!老爹难道是那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先前他要揍我时,没一回能给我逃掉的!都是一个理,万事都得他说了算!就是你,先前口口声声说为我说话,也没见你真为我说过话,不过是拿我当个傻子糊弄!”
说完,唐惜春一个人气咻咻的走了。
唐惜春摇摇头,也回了自己院子。
不得不说,唐惜春对唐盛有着非同一般的了解。过了初五,唐惜时启程回山上,唐盛提都没提叫唐惜春一道去上清宫的意思。唐惜春便没客气的跟唐盛吵了一架,挨了两巴掌后,收拾包袱准备离家出走,结果刚出大门,就给唐盛安排的侍卫逮了回来。
唐惜春气个半死,找老太太告了老爹一状,奈何唐盛铁面起来,饶是老太太讲情面也完全不管用。关键,自老太太私心论,她老人家也不想宝贝孙子去山上,这么在家叫她老人家日日能见得着才好呢。
唐惜春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然后,他萌生了一个绝招。
一天早上,唐盛发现唐惜春有些不对了。
倒不是唐惜春想不开啥的,事实上,重生一回的唐惜春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第二条命。但是,唐惜春还是相当有绝招的。
于是,他又纨绔了。
身为一个前纨绔,重提昔日的纨绔骨头对于唐惜春简直轻而易举,而且,他深知纨绔几大要素。
第一,纨绔走路,万没有昂首挺胸的道理,那简直是侮辱了纨绔这个词。譬如,唐惜春此时,方正的步子在他走起来必然是左摇右晃滴!好好的一段路,必然不能走直线,而是S形滴!再有,看人的时候必然不能直视,若不向上斜撇着眼,就要吊着眼皮,才算对滴!还有说话,更不能正气凛然,要如同这般吊着嗓子——
“哟,爹呀,早安。”唐惜春左摇右摆的往老太太身畔一坐,懒洋洋的翘起二郎腿不算,他还要抖啊抖的抖个没完。浑身仿佛给人抽了脊梁骨似的呈半瘫状态,脑袋左摇右晃没个稳当。
唐盛一见唐惜春这个模样顿时血压飙升,怒道,“你这是什么德行,给我坐稳了!”
唐惜春立刻一个哭腔,半个身子伏在老太太肩上撒娇告状,“祖母,你看看我爹,成天就看我不顺眼!他不叫我去山上,我不去就是了,如今又挑鼻子挑眼寻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