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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得咬牙,这群赵人把自己提来西旗,给了自己一个大好的机会,他日日谋划算计,担惊受怕,激动得都要癫狂,结果他们轻飘飘一句“不必”,就否了他的全部。
归根结底,他不信任他。
他王尚水在众人眼中,不如那黄毛孩子陈小孩。
他脸上横肉抖动了下,却又按捺下来,“公子——公子先忙,我去休息了。”
赵侯轻点了点头,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熙宁会意,起身将人引出了门外。
她确定王尚水已经随着老徐一起回了屋,这才关好房门给了赵侯一个示意。
“公子——”
赵侯将书简放下,“你也瞧出不对来了?”
熙宁点了点头,来到赵侯身边的位置坐下,“这个王尚水属实算不得手段高明。”
“太急色了,如此心急怎么可能不露出马脚,倒是我们高估了他。”
熙宁咬了咬自己的指尖,歪着头琢磨,“他是过于着急了,我们是不是也过于稳妥了,那个格亚,公子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么?”
赵侯将她咬在嘴角的小手扯了过来,用自己随身的帕子给她擦拭了起来,“说说你对格亚的认识吧。”
熙宁觉得他这动作随意得仿若做过千次百次,这样的亲昵,她叫浑身起栗。
他牵着她的手,叫熙宁如何能有空去想其他,她脑中如今是一团糊糊。
“哦——格,格亚,格亚他是国王的叔叔,在西旗,应当是很尊贵的。”
熙宁将自己的手抽过来,她得好好说话,“勒木说他脾气暴躁,您这样天天去送信,我真怕他发起火来再不许咱们上门。”
她揉了揉还带着赵侯体温的指尖,比了个大拇指出来,“您真能沉住气。”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揶揄。”赵侯同她玩笑起来,“沉不住气的那个刚刚才出了门去,下场不是已经明摆着了么。”
熙宁探出头去看了眼早没了踪影了王尚水,“这,不是不一样么。”
“哪里不一样?”
“他是受咱们拿捏,格亚是在拿捏咱们。”
熙宁想说,他们同王尚水比谁能沉得住气那可是稳赢不输的,对手的底牌已早早亮出来了,没什么好怕的。
可格亚场主完全不同,人家连你是哪个山头的都不想知道,你在这里沉住气,也犯不着啊。人家可不缺你这一个买家,他身后排着长队的,恭维奉承的大有人在。
“你可知我这书简出自谁手?”
熙宁摇了摇头,“总不能是格亚场主写得?”
他看着她隐秘的笑,又带着一点神气,叫熙宁没忍住将那书简抢了过来。
“喔,我看不懂西旗字,竟给忘记了。”
赵侯轻敲她头顶的发,“这是格亚从年轻出师一直到五十岁都在写得养马之术。”
他看着这堆书简的时候,眼神笃定而认真,“格亚的脾气虽然名声在外,可他是真的钟爱这一行,养马也相马,他常称自己作伯乐。”
“所以,他堂堂皇亲,跑到马场里整日与马打交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对,他形容自己很孤高,不喜欢把马匹交给陌生的人,若你真的懂马,你是敌人他也能跟你交朋友,若你没有耐性叫他了解你,他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是个奇怪又很有趣的老头儿。
“所以……”
“再给些时间,格亚总会看到咱们的诚意。”
第35章
格亚那边是三日后突然有了动静。
约他们第二日一早相见, 地点就在那马场之中。
熙宁不得不佩服赵侯之谋,怎么会想到要把格亚的著作翻出来了解其为人呢。
若是她为赵侯,恐怕第一步就倒在了学西旗话上面。
还要在几天之内将它通读, 之后与人切磋了解,又要想出解决之法, 同格亚套上近乎。
他不是肉身做得人,仿佛是下来历劫的神仙。不然怎么能如此擅长在大息和西旗搅弄风云。
结果事情就是如此凑巧,勒木突然消失得没了影子,传舍的主家也忙着去遂山进酒货,这几日难返回传舍了。
只有一封署名勒木的书信在当日送了过来。
勒木的大息文字写得歪七扭八,熙宁几乎没认出几个来, 还是赵侯看了之后了解了他大概意思。
“他说咱们虐待手下,不是好人,让我们先放人, 他才肯出现。”
熙宁将脑袋凑过来, 几乎要把那鼻尖抵在那简书上, 眼睛都要眯缝起来了,还是一个字都认不出。
“哪里有虐待的字样?”
看不出。
“让我们放谁出来?”
他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熙宁觉得勒木是个瞎的, 他们明明是一支文明的队伍。
那个格亚听起来才像是会虐待人的样子,他们西旗人连剥人皮
', ' ')('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居然会说别人在虐待,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胡说八道便也罢了,字也写得狗爬一样。
熙宁放弃认清他书简上的字,将它传递给三爷。
“三爷以为呢?”
万三“嘶”了一声, “左右大家都看不明白, 公子说什么我都愿意信。”
“所以,书信里所写得虐待手下, 是指谁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便都将视线落到熙宁身上。
她这几日随行赵侯,大多时候又同处一间,“小柳,你——受委屈了?”
万三:“受委屈,为什么跟外人说,却不告诉哥几个呢?”
三爷的眼神有意无意瞟向赵侯,“他,呃,你,你二人……”
这眼神算不上纯洁,简直叫熙宁羞愤,她怒目而视,“你再胡说我真要捶你。”
赵侯也沉着脸将书简丢了过去。
“又没正形,说正事!”
万三顺手接过,只得觍着脸故作镇定,“我就说熙宁是您亲兄弟,不能够,不能够。”
可长相如此标致的小弟,赵侯又整日把人圈在身边,很难不让他这个思想一向就不纯洁的人想歪。
赵侯不烟也不酒,好个男色,好像也不算奇怪。
万三常如此同桑仕秾打趣,被桑仕秾狠狠教训了两次,如今死性难改,竟当着赵侯的面不小心吐露了心声。
实在不该,不该啊。
他轻打了自己一个巴掌,“都是兄弟,是兄弟。”
熙宁最怕的就是被众人调侃,将她与赵侯扯在一起。她与赵侯共度良夜的事情若是暴露出去,要毁了自己的名声,日后她在营里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在座的会说她引诱上司自轻自贱,荀将军会将她毙于燕地,无声无息,绝不会半点牵扯到赵侯和赵军头上。
他们不知,若熙宁身为男子,必不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老徐那日瞧到得那人,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就是勒木”,赵侯将场面圆了过去,“他那日对着窗外不曾出声,可他一定有做过什么动作。”
万三与邵环面面相觑,有什么动作?
赵侯未曾亲眼看到,如何能知道他有何动作。
赵侯做了个解开衣襟的动作,“他给勒木看了伤口。”
王尚水的伤口一直没有养好,这伤还是拜桑仕秾所赐,他那日为了逼王尚水交出解药给熙宁瞧耳朵,将王尚水伤得没有一处好皮肤。前几日众人到大牢之中提人的时候,王尚水的伤口依旧骇人。
这伤口的模样很能糊住人,实际皮肉早好的差不多了。
“我猜,他让勒木帮他一把,不要再接这笔生意。”
但是勒木是个实诚人,不可能不声不响就撂挑子走人。况且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毕竟传舍还在这里,他也不想让传舍主家为难。
所以让大家不要再为难王尚水,只要放了人,他就可以立刻回来。
邵环仰躺在胳膊上长叹,“王尚水啊王尚水,他不死心,还是想来争一争,要咱们跟着他的步调走。”
万三敲了敲茶盏,“他如此想要咱们死,那还真的不能叫他如意了,我非要活到一百一,气死他!”
“他如此努力,我倒真想知道下,他准备怎么将咱们一网打尽。”
“其余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这时候咱们上哪里再寻一个会两种语言,且还能准时出现在明日马场之中的人?”
“不然干脆将王尚水放出门去,勒木看到了,也许就直接回来了。”
桑仕秾便接过话头,,“不妥,他自由之后寻到格亚那里胡说几句,咱们再去格亚那里谈生意便被动了许多。”
熙宁也完全同意桑仕秾的看法。
“这个王尚水很有些新奇的想法,怎么会盯上勒木的,他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真叫人觉得不寒而栗。”
桑仕秾同熙宁对看一眼,“所以他在西旗并非神通广大,也没有早先咱们猜测得有接应之人,反而是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罢了。”
邵环接话道,“如此,只要将他圈在这传舍之中,他便扑腾不出许多风浪了。”
只是没了翻译,一时又将众人逼到了绝境。
熙宁早早已将小孩的本事告诉了赵侯,只是赵侯叫她莫要声张,以防小孩有任何不测。
故而,现场之中,除了他二人,其余人皆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明日就要见格亚了,勒木今天却跑了,忒不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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