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顾思杳重生回来,弄清了身处情形,那楚梦昭已然入狱。他动用了顾家的关系,将楚梦昭自牢里弄了出来,又暗示那衙门严查乡绅家中。顾家此时在江州还颇有几分势力,衙门不敢轻易得罪,便打叠了精神,将那乡绅家中过往细细查了一番,竟而揪出了乡绅往昔在乡下欺男霸女的斑斑劣迹。
此案最终,倒把那乡绅定下了数十条罪状。因那乡绅已死,家中便被抄了个倾家荡产。楚梦昭杖责三十,就此轻轻放过。
楚梦昭是个知恩图报之人,知晓是得了顾思杳的恩惠,便情愿跟随顾思杳,报答其救命之恩。
顾思杳也并非随意捡人来用,历经上一世,他深觉此人颇有侠肝义胆,是个性情中人,若能施以重恩,必有重报。何况,看此人行事,粗中有细,敢作敢为,又是常年行走江湖,经历丰富,见识广博,堪得重用。
果然,楚梦昭自出了牢狱,待伤养的痊愈,便自寻上门,情愿充当顾思杳的门下清客。
顾思杳便将这云烟货行一事交付与他,货行要同南北商人打交道,消息灵通,又便于行事。货行要赚钱,除却讲究快进快出,便是要会囤积货物。有上一世的经历,他知道什么金贵,什么能囤,赚钱不在话下。
货行不过是第一步,有了足够的银钱,方才方便做下头的事情。
他既已同六皇子搭上了线,自然要好生经营。
这一世,他的手中,必要握有十足的权势。
顾思杳垂首轻抿了口茶水,掩住了渐深的眸色。
因着姜红菱落水,侯府里乱做一团,苏氏被顾王氏斥责了一番,心里七上八下,便也将顾婳那青团一事丢到了九霄云外。
顾婳回至府中,见没人理她,便一溜烟的走回了菡萏居。
李姨娘被下了禁足令,关在这菡萏居中不能去别处,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在院中急躁的团团转。待顾婳进门,她一颗心方才放进肚里,疾步上前,拉住女儿,口里说道:“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今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婳今日在城郊受了一肚子的气,在外发作不得,回来见着了母亲,这一路上的火气委屈顿时闹将出来,两只眼睛一挤,胖脸拧成一团,大哭起来:“我说我不去,你们一定要我去!没讨着半点好,倒叫顾婉她们看了笑话!太太今日还骂我呢,丢脸丢到这份儿上,明儿让我怎么出门子见人?!”
李姨娘听了这话,料知不好,心底焦躁,当着下人面前又不好细问,当即拉扯着女儿进了房中。
顾忘苦亦在堂上,一只眼睛肿如馒头,满面阴沉,看着倒觉得有几分可笑。
顾婳本是哭丧着脸进来的,见了她哥哥这幅鬼模样,突然破涕,捧腹大笑起来。
顾忘苦看着妹妹抱着肚子大笑不止,一手还指着自己,心中更是火起。
李姨娘看儿子脸色越发难看,便打了女儿一下,斥道:“小蹄子,你哥哥心里不痛快,你别惹他了。今儿出了什么事,你还不快说!”
顾婳这才渐渐止住笑意,将今日之事讲了一番,又说道:“顾婉没吃那青团子,大奶奶倒质问了我几句。咱们的法子不管用,我还被宋家的少爷骂了一顿。”
李姨娘不禁扼腕,切齿痛骂道:“这姜氏当真是碍事,此事同她有什么相干?!帮了顾婉,与她有什么好处么?!”
顾忘苦在一旁凉凉说道:“我之前就说过这法子不好,就算将顾婉逼到两难境地里去,妹妹回来也免不了挨罚。”说着,顿了顿,面色一沉,问道:“今日,是谁掉下去了?”
顾婳心头一惊,看着她哥哥,嗫嚅了一下,说道:“是大少奶奶。”
顾忘苦眉毛微微一挑,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她。”
李姨娘心中七上八下,看着自己儿子,低声问道:“我就说这事过于冒险,你可打点好了?若是让人知道了,那咱们……”
顾忘苦冷笑了一声,睨着自己的生身母亲,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咱们是回不了头了。老头子现下身子还算康健,不把上房里的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收拾了,往后总是祸患。”
李姨娘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忽然哆嗦了一下,嗫嚅着不敢言语。
顾忘苦顿了顿,方才又朗声道:“母亲放心,那些人我已给足了银钱,让他们先到下游县城里去过上几日。待消停了,再回来。他们拿不住这些人,自然什么也不知道。再则说来,太太从来糊涂,哪里想得到这些事!”
李姨娘满面忧虑道:“太太糊涂,但是那姜氏却是个精细之人。有她从旁指点着,只怕这事包不住。”
顾忘苦微微一顿,点手招来一个丫鬟,吩咐道:“你出去打听打听,看大少奶奶现下如何了。”
那丫鬟应声而去,这边母子三个,相对无言。
片刻功夫,那丫鬟便转了回来,回话道:“大少奶奶落水受惊,现下还昏迷不醒。府里已请了大夫,说是着了风寒,需得将养上一段了。”
顾忘苦点头不语,打发了丫鬟下去,方才向李姨娘笑道:“母亲的时机来了。”
李姨娘不解,问道:“怎么?”
顾忘苦说道:“如今府里是太太掌家,太太向来糊涂,又是多年不曾执掌家务。陡然间管事,必定诸般皆不熟悉。她又不是个能干之人,侯府人事众多,势必要被她闹个人仰马翻。我原本还担忧那姜氏能替她出谋划策,她如今既病下了,也是有心无力。待太太捅出几个大篓子来,老太太见府里乱的不成样子,自然是要请姨娘出山的。这禁闭令是老太太下的,她若亲口解了,旁人自也无话可说。掌家之权,又回了姨娘手中。到了那时,合家子大小都知道太太是无能之辈,往后太太是再也不要想着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