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诓我哈,隔壁市场才卖三块八一斤,我图你这儿近,不然早帮衬隔壁。一口价,四块嘛。”
“不行不行!”
“哎,行啦,四块给我来一斤半……”
“嗐呀,算咯,小伙子,我见你长得盘靓条顺的,四块就四块,给你了!”
“谢谢谢谢!”尤良木呲开牙齿笑眯眯的,从小钱包里掏出一个硬币和五块散钱,扔到档主的钱篮子里,“大婶,您真是越看越漂亮,不愧人称菜场西施。”
“嘴真甜,再给你来把小葱!”
“哎、哎,谢谢阿婶!”
提了菜和葱,尤良木又去下一档买了些荤菜,这才圆满地向家里走去。
人的际遇就是这么神奇,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坐在富人区的独栋别墅里吃着安格斯牛排,不成想,今年的这个时候他就得在油腻脏污的菜市场里为了四块钱一斤的生菜跟大婶砍价砍半天。
不过他也只是小小感慨一下,并不真的怨天尤人,这种穷酸日子才是他过惯了的,而那些富人游戏就像削尖了的木履鞋,并不适合他。
男人左手拿着袋血淋淋的猪杂,右手拿着袋湿腻腻的老豆腐,还有咯吱窝下夹的两把葱和生菜,为晚饭有着落而高兴。
本来还想买点牛肉回家的,因为他舅前天说馋牛肉了,结果刚才一看,牛肉那价格触目惊心,他也就默默把小钱包塞回口袋。
尤良木一路拐过贴着牛皮藓的楼道,各类保险、借贷、开锁的小广告花了他的眼,终于回到了家。
尤启超正躺在长椅上看电视,看见他外甥提着一堆菜进门,“回来了?今晚吃什么?”
尤良木提提手里的东西,“今晚加菜。”
尤启超双眼发光,“诶哟哟!这么好?”
“刚有工资进账,咱俩吃顿好的。”
留下一部分还给唐云乾,剩下一部分用来好好生活,每一阶段尤良木都是这么打算的。
“我家阿良最会孝顺舅舅了。”
“切……我是要犒劳我自己,关你什么事……”
“嘿呀,你最会嘴硬心软啦。”
尤启超没两句又开始折腾尤良木了,他说饿了,让尤良木先削一个苹果吃。
尤良木哼声,“你自己没手?你瘸的是腿,又不是手。”
尤启超瘫在长椅上摇腿,甩甩臭手,跟个大爷似的,“我今天在外面贴了一天的小广告,帮补家用,累得动不了。哎哟,我的好外甥......”
“哎,行了行了,烦!”
尤良木洗干净水果刀,挑了个快要烂的苹果,开始给那好吃懒做的废人削皮。
削到一半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几声用力的拍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砰!砰!砰!”
尤良木停了刀,以为是哪个街坊邻居,他擦干净双手,直接走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是几个陌生面孔,但表情都不太好,甚至有点凶神恶煞的。黄/木/兆/涩
“你们是......?”
“来催债的。”
尤良木一愣,“啊?催什么债?”
对方一掌拨开他,带着身后的几个男人走进屋里,面色不善地扫视了这里一圈。
尤启超见状,也立即从长椅上坐起来,愣愣地看着那几个人走进来。
其中一个男人开口问,“这儿有叫尤启超的吗?”
“我是……”尤启超一脸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那人的跟前。
尤良木傻眼了,赶紧过来,站在他舅面前,“你们找我舅做什么?”
“来通知他,他欠了我们公司一笔钱,该还钱了。”
这句话好比陨石般砸下来,砸得尤良木脑昏脑胀。
“……什、什么?”他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说来讨债的男人,又转头看看自己的舅舅,眼睛来回转动。
“没听清楚吗?”收债的男人声量拔高,“我说,尤启超欠钱了,得还!”
尤良木额头冒汗,“他欠什么钱?你你你说清楚……是那、那个zl集团,三百五十七万那一笔吗?”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三年前他舅欠唐云乾公司的那三百多万,可那早就已经还清了。
他舅也慌了,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男人,想骂又不敢,怂里怂气地附和着,“对、对啊,你们说清楚……我欠谁钱了?别上来就胡说八道冤枉人!”
“冤枉人?白纸黑字写着呢,”男人把一叠纸扔他面前,“你看看有没有冤枉你!”
尤良木和尤启超捡起来看。
那男人哼声道:“什么zl集团,是易界侨有限公司!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舅是得捷金属物资回收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这破公司现在经营不善,面临清算,欠了易界侨有限公司一笔钱,上面白纸黑字可写着呢,欠款八十万元整!不是由法定代表人还,那谁还?尤启超有连带赔偿责任,跑不了!”
“八十万……”尤良木甚至都未知真假,就已经条件反射地感到腿软了。
散落一地的纸张在他面前铺开,是一间金属物资回收公司的经营许可证,还有备案登记表,证明书上面的法定代表人那栏,明晃晃写着“尤启超”三个字。
那男人指着一张复印件,“来,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不是你舅的身份证!还想抵赖?
这一张张白纸黑字的法律文书,每一份都在提醒尤良木,他舅又招祸了,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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