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声音非常奇怪,虽然声音还是他之前的声音,但说话的语气、节奏、顿挫都跟之前大不一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许芝燕保持着安静,整个人变得如同雕塑一般,甚至眼睛连眨都不眨。
小唐宋明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经历过的一切,你的父亲是个窝囊废,从小你就目睹父亲被母亲数落的场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想出人头地,但每次都是以惨败告终,反而砸进去更多的本钱,你母亲更加瞧不起他,甚至最终离开了他。你看着父亲日益消沉,想去安慰他,没想到,他开始终日沉溺于酗酒,你的话,只被他当成了耳边风。偶尔当他喝醉的时候,他还会把你当成出气筒。”他指着许芝燕的手臂,说:“你身上有很多伤疤,有殴打出来的,有被烟头烫伤的,有被尖锐的物体刺破的……而且都很有年头了。这些伤疤都是你幼年留下来的吧?你的病历下附有入院单,如果双亲都同意,应该是附有他们俩的签名,但你的入院单上只有你父亲自己的签名——许志刚,字写得歪歪扭扭,应该是常年饮酒,酒精已经对他造成了一定伤害。”
许芝燕没有任何反应,她直勾勾地看着对方,表情却非常麻木。
此时的她,身上已经出现了被催眠的效果。
小唐宋明顿了顿,又说:“你的父亲甚至为你主动申请电疗……这里没有电疗,他还强烈要求这里的工作人员安装一套。并用最狠的药来对付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家长,我猜他并不是真的爱你。”
在场的“病号”们有相当一部分是有过不幸童年的,听到这些,无不动容。
许芝燕居然僵硬地点了点头,并说:“是的。他不爱我。”
“所以,你在很久以前就受够了他对你的虐待,想到用‘招鬼’来吓唬他,但并不能真的招来鬼,只是装成有鬼附身的样子,对吧?”
许芝燕再次点头:“是的。”
“你的身体柔韧性是怎么练出来的?”
许芝燕直接说:“每次我爸爸喝多了,我怕他打我,就会找个狭窄阴暗的地方躲起来,他会找我,手里还拎着酒瓶子,当找到我的时候,酒瓶子就直接砸下来,每次我都会努力藏到他想不到的地方。藏得更深一些,更狭窄一些……渐渐的,我的身体可以藏到天花板间的缝隙里,沙发和墙之间的空间里,浴缸后面的旮旯里……他找不到我,每次都问我去了哪里,我就开始告诉他,我在和一个看不见的朋友玩,每当他想找我之前,那个朋友就会带我去另一个世界。他以为我见到了鬼,我有个鬼朋友。”
“他开始害怕你了么?”小唐宋明开始尝试引导对方。
对方很自然地说了下去,就好像在和一个老朋友交谈:“我感觉他开始害怕我,这是个好的开始,为了助长他这种念头,我在家里营造我被鬼附身的氛围。我把所有家具都弄得乱糟糟的,我开始留长指甲,开始学化‘鬼脸妆’,我的房间里从来不开灯,一直把窗帘拉着,黑漆漆的,屋子里摆上各种奇怪的供桌,挂上黑暗主题的壁画。我还去农贸市场买来了鸡血,在地板上画满了五芒星和魔法阵,隔三差五,我会去弄一只死鸡或者死老鼠,把它们挂在门外或窗外。时间一长,他真的开始觉得我被附体了,但是我还觉得缺少点儿什么。他一旦喝多了,还是会来踹我房间的门,拎着酒瓶子要打我。为了彻底把他吓住,我考虑让他真的见识一下什么叫鬼附身。我曾经独自去过医院,因此知道自己对什么药物过敏,知道吃下那种药之后身体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但我爸不知道这些,于是我准备了很多那种药物,并涂在指甲上,当他再次喝多了酒,准备来找我麻烦的时候,我忽然把门打开,给他露了一手。”
“他是不是很害怕?”
“对,这次他真的害怕了。他害怕跟一个能招鬼的家伙在一起。而且,我知道他的很多秘密,故意借鬼的口讲了出来,这给了他更多的心理压力。”
小唐宋明追问道:“你都知道他那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