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71节</h1>
随便一说,全都是要操心的事儿。穆延淳道,“皇后母家当赐公爵,这是给老尚书,还是给岳父?”
“祖父既在,自然当给祖父,不然,他老人家面子不大好看。”谢莫如并未推辞,只是道,“今有太皇太后母族,陛下便是给我娘家赐爵,也莫逾越了太皇太后母家。我家子弟原也都是考功名出身的,有此爵锦上添花,无此爵,一样是书香门第。还是较胡家次一等,二等承恩公即可。”
穆延淳有些不大乐意,虽然岳家先时是墙头草,可后来也没少为他的事出心出力。对胡家,穆延淳向来不喜,他都当皇帝了,赐爵上自是不想委屈岳家,道,“都是后族,岂可两样看待。”
谢莫如笑,“太皇太后正病着,何必争此长短,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眼下陛下初登基,满朝文武看着您呢,先时您先升我的位份,倒把太皇太后搁在后头,难免有人说嘴。压一压我娘家的爵位,这些人气也便平了。就是宗室瞧着,也说不出二话来。”
穆延淳想了想道,“等你四十千秋时,就升至一等公爵。”
“都随陛下,眼下还是以稳为要。”
新帝登基,随着老皇帝的过逝,新皇帝上位都要大赏天下,非但宗室皇亲,连带朝中重臣,天下百姓,也有些个免税赋的政策,还有诸如大赦天下之事。
说到大赦天下,江行云还特意进宫一趟,道,“外头都说天下大赦,不知李于两家怎么说?”
谢莫如道,“他们的罪是先皇钦定,得问过陛下才知道。”
江行云也只是一问,并未再有别个话。谢莫如想着,约摸是有人求情求到了江行云处,江行云避不开,方进宫来打听。就是谢莫如这里,也有谢老太太过来打听。
谢老太太现下也是公爵夫人了,身上诰命服崭然如新,头上首饰不多,却是样样华贵。谢老太太是带着长孙媳吴氏一道进宫的。说来也是心塞,现下帝都城,人人对她家羡慕非常。不为别个,皇后姓谢啊!而且,陛下对皇后爱重,天下皆知。都知道,皇帝陛下刚接了继位圣旨,第一件事就是封元配谢氏为皇后,连太皇太后都排在了谢皇后后头。这等爱重,谁不羡慕。就是给宗室公主们升品阶的同时,陛下也没忘了封赏后族,太皇太后母族赏赐颇是贵重,但因承恩公府早便是一等公府,爵位上无可再封,但土地啊庄铺啊,也委实不薄。谢家虽是二等公爵,其实,对于谢家,爵位还在其次,主要是,他家出了一位皇后,这就是对谢家门第最大的肯定。
只是,显耀的同时,有些事,谢家也是极郁闷的,当初给三个孙子娶亲,挑的都是帝都名门,也不知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大孙子谢芝娶妻吴氏,吴氏嫁进来时吴家还是国公府,后来吴国公误国,现下降成子爵府了。这还算好的,起码吴家尚在。二孙子谢兰娶妻于氏,于家原是北昌侯府,结果,没几年,这不,北昌侯府叫抄了家……谢老太太都怀疑是不是自家风水有问题专门克亲家了。谢老太太这次进宫,除了谢赐爵之恩外,就是想打听一下北昌侯府还有无可救之处。正经姻亲,就这么倒了,委实是……
谢莫如道,“于家的事,还需陛下做主。”
谢老太太闻此言便知希望不大,叹口气,“这事,原也是叫娘娘为难。只是,咱们两家是正经姻亲,能帮一把,还是要把一把的。既是如此,我回家同你祖父说一声,到底如何,端看他家的造化吧。唯有把牢里打点一二,别叫牢里人受苦罢了。”
“也只得如此了。”
说一回于家事,谢老太太不再扫兴,转头说起移宫之事来,道,“这些天,陛下赏赐不断,天下皆受陛下娘娘恩赏。陛下娘娘也要多保重,我听说内务司已经在收拾凤仪宫了,不知娘娘何时移宫?”
谢莫如道,“着钦天监看了日子,内务司得下月方收拾得好,七月又没好日子,就定了我生辰那日,说那天是极好的。”
谢老太太笑,“娘娘生来便是贵重之人,这生辰再不好,就没好日子了。”
谢莫如也是一笑,谢老太太说一回话,心下又惦记着谢贵太妃,谢莫如道,“贵太妃搬到慈恩宫去了,正好守着太皇太后,也陪老人家说说话。我托了贵太妃帮着管一管慈恩宫的事,也省得怠慢了太皇太后的病情,祖母也过去看看吧。”
谢老太太连忙应了,谢莫如吩咐刘景,“老夫人上了年岁,给老夫人传个步辇。”
谢老太太连连推辞,“这如何使得,老妇不过外命妇罢了。”
“当年寿安夫人进宫,也是坐步辇的,说来她那会儿年岁还没祖母您现在年纪大了。”
谢老太太秉承了谢家一惯谨慎,道,“寿安夫人为先帝外祖母,岂是我能比的。”
谢莫如不以为然,“她不过帝王外祖罢了,您现下也是皇后祖母。”
谢老太太不好再辞,只是步辇传来,谢老太太辞了谢莫如,出门也没坐步辇,只叫内侍抬着,她在一旁走罢了。紫藤知此事与谢莫如回禀,谢莫如笑笑,“祖父祖母谨慎了一辈子的人,到老犹如此。”
谢老太太去了慈恩宫,谢贵太妃赵贵太妃文康大长公主都在慈恩宫侍疾,现下后宫不用她们管着了,服侍着太皇太后,也能消磨时间,也得个美名儿。尤其,夏青城不愧神医之名,胡太后在他有照料下,身体还在一步步好转。
谢老太太到了慈恩宫,给胡太后请了安,文康大长公主对谢贵太妃道,“难得老夫人进去,你去陪老夫人说说话,母后这里有我们呢。”
谢贵太妃便请母亲到她所居偏殿,现下升了贵太妃,供奉什么的也增了,只是,与先时做贵妃时自不能比。先前那些鲜亮衣裳已换了素淡颜色,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暗淡许多。谢老太太道,“娘娘还需保重自身。”
“我也知道,就是觉着,先帝一去,日子太清静了。”其实,自从过了四十五岁,谢贵太妃也便没有承宠了,但那时,就是觉着日子过得有滋味儿。不似现下,看到了今天,便看到了后天、大后天、一辈子。
谢老太太道,“娘娘想一想齐王殿下,还有齐王殿下府里的小王爷小郡主,以后都是含颐弄孙的好日子。”
谢贵太妃一笑,“这也是。”
“前几天听说陛下给咱家赐爵之事,我听了也只有欢喜的。”谢贵太妃笑道,“父亲的眼光,再不错的。”
谢老太太感慨道,“皇后少时多风雨,她呀,不容易。”
谢老太太也愿意齐王有出息,其实,当初齐王议亲时,谢老太太进宫劝闺女给三皇子定下谢莫如时,谢老太太也没想到谢莫如能有今日。不然,她说什么也得把闺女说动的。可世事就是如此,总是两难全,谢老太太不再多说旧事,叫陛下知道就不好了。谢老太太笑着问起谢贵太妃现下的一应起居供奉,可都还好。
谢贵太妃笑,“皇后自来大度周全,我这里东西都是上好的,母亲只管放心。”
谢老太太听这话也极是高兴,道,“皇后待人是极好的,我说过来看你,她还非要传了步辇送我。我说,我不过外命妇,哪里能坐步辇。皇后又拿当年寿安夫人进宫之事举例,到底把步辇传来了。只是,我也没坐。皇后有这心意,我就知足了。咱家,从未想过能有后族荣耀,可即便因后族封爵,更不敢有半点张狂。俗话说,水满则溢,月满则缺。咱家富贵已极,更要谨小慎微。”不说别个,单看胡家,也不敢有半分张狂呢。陛下虽重赏胡家,可承恩公府近年来除了承恩公外,还有什么显眼的子弟吗?南安侯不算,南安侯早分府出去的。
母女说这些话,中午皇后请了谢老太太过去用膳,及至午膳后,谢老太太方带着吴氏告辞出宫。
穆延淳听说今日谢老太太却辇之事,不由笑道,“老夫人也太过小心了。”
谢莫如道,“一辈子的脾气,也难改。”
知道此事的人却是觉着,这就是书香门第与暴发户之间的区别了,就如谢皇后说的,当年寿安夫人于宫内乘步辇的年纪,比谢老太太还年轻十来岁呢。可能也有人替寿安夫人说话,陛下恩典什么的。难道谢老太太这不是皇后恩典,人家天生知道分寸。
同时,这也是皇后与太皇太后的区别了。
如谢莫如所料,纵大赦天下,穆延淳也没有赫免李于两家,非但未赫免李于二府,连带宁家,穆延淳一概不赦。想到当初宁允中给悼太子出的那些个主意,穆延淳就不能饶了宁家!
如今穆延淳初登基,他不赦这三家,朝臣没一个敢劝的,都知新帝这是要立威的。
新帝不肯赦,三家也只好去死了。
江行云谢老太太也未再就此事说过什么,倒是南安侯上了致仕的折子,言下业已年老力衰,尸位素餐,不好再拿朝廷俸禄,想让爵给儿子,自己去给先帝守陵。
穆延淳挽留好几次,都留不住,与谢莫如抱怨,“你说说,南安侯六十就要致仕,承恩公七十了都,不也在朝堂上好生站着的么。”
谢莫如道,“看来,南安侯是真心要致仕的。”
穆延淳直叹气,“可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