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雨不好说是被狗熊拍了大腿,于是木着脸道,“坐久了,腿麻了,抽筋。”
大皇子连忙蹲下握住他小腿揉了揉,问,“疼不疼?哎,你先坐下。”把赵时雨又按椅子里坐下了,给赵时雨揉了好半天小腿。赵时雨可真是不好意思了,连声道,“殿下切不可如此,臣怎担得起。”
“这有何妨,小时候有一回练武,老二也是小腿抽筋,抽得走不了路,他要面子的紧,还不叫别人知道,我就给他这样揉的。”说着,大皇子微微一叹,情绪有些低落,“时雨,我总觉着老二不是那样心狠的人。”
赵时雨眼眸微闭,道,“是不是的,殿下别忘了同太后举荐白云仙长。”
“我晓得。”大皇子觉着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把赵时雨的腿揉好了道,“你们读书人,就是太纤细了,跟竹竿子似的,风吹吹就能倒。时雨,你可得注意身体啊。”说着,把赵时雨送出二人秘议小书房。
大皇子做事,向来是不耽搁时间的,他第二日去慈恩宫请安时便与胡太后介绍起白云仙长与紫姑女神来,道,“灵验的很,孙儿但有什么烦难,都会问一问紫姑。”
紫姑这位掌管厕所的神仙,五皇子以前还是经媳妇给他普及神仙知识才知道世间有这样一位神仙的,胡太后却是大皇子一提便知晓的,她老人家那满腹忧心的脸孔立刻来了精神,问大皇子,“这么说,这位白云仙长是会请紫姑的!”
文康长公主原也不是个信鬼神的,这几年儿子丈夫的打仗,她才开始信佛,笃信的也是正统教义,对于偏僻小仙紫姑就不大知道的,问道,“紫姑是什么?”
胡太后不待大皇子解释,就同闺女道,“神仙,民间有烦难事多有问紫姑的。灵验的很!我十三岁时,朝廷遴选宫女,我刚够年岁,你外祖母就想着,要不要给我报名参加宫女选拔,因拿不定主意,便去问了紫姑。紫姑说我命格大贵,你外祖母就送了我进宫来。你说,灵不灵?”
文康长公主对于她娘是习惯性的不信任,她娘的话,文康长公主都得打个半折来听,只是,现下皇兄的病总不见好,眼瞅着都半个月了。太子连禁军都敢动一动,文康长公主担忧的很,也便同意了这主意,道,“问一问鬼神也好。”
胡太后立命大皇子召白云仙长进宫,替穆元帝问吉凶。
别说,胡太后是乱有乱招,还真把太子给镇住了,因为,白云仙长神神叨叨的一番作法后,紫姑给出的结论是:五月底既见分晓。
五月底,五月底。胡太后掐指一算,还有一个月呢。
文康长公主却是看出些猫腻,想着,这老骗子,皇兄已病了半月,再有一月皇兄好不起来,怕就真不成了。这道理,不必紫姑说,她也知道的。
不过,文康长公主依旧做出一幅极为信服的模样,与大皇子道,“既是神仙如此说,便再等一等吧。你是皇长子,太子忙于政务,外头有什么事,就得你替太子多瞧着些。有得用的大夫,只管荐了来。”
大皇子受到嫡亲姑妈这样的信任,顿觉这白云仙长请的对的,连声应下姑妈的嘱托。
胡太后厚赐白云仙长,文康长公主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白云仙长名利双收,心满意足出宫去也。
便是大皇子也十分满意,想着时雨给他出的这主意果然是极好的。
由此,大皇子引领了帝都迷信新风尚。大家不好给穆元帝荐大夫,但荐和尚道人的,还是可以的。反正这些人又不是大夫,也不会乱开药方什么的。
不过,胡太后身为一国太后,对于和尚道人也是很有标准的。道人么,大皇子举荐的白云仙长就是道人。有了白云仙长,别个道人,胡太后不大看得上。至于和尚,胡太后最信的是西山寺的文休法师。只是上次靖江谋反,胡太后请文休法师帮着卜算一卦,那卦就甭提多准了,现下想起来,胡太后都觉着,文休法师的道行肯定在白云仙长之上的。哪怕俩人没有比试过,胡太后都有这种直觉。
故此,白云长仙只是暂且稳住了胡太后的心,可真要安心,还得文休法师来。
只是,那次为国卜算过国运后,文休法师宣布二十年内不会再占卜了。要是别个事,胡太后也不会去为难老和尚,偏生事关儿子性命,胡太后也顾不得了,先同闺女商量,“我想着,白云仙的道行还是短些,到底文休法师是咱们用惯的,法师连国运都能卜出来,你皇兄的事儿,更不在话下。再怎么难,也得请法师出面。”
文康长公主道,“老五媳妇与法师最为相熟,不如我去问一问她。”
胡太后沉默片刻,道,“你与她说,以往哀家冷言冷语的,有些对不住她了。只要她把文休法师的事儿办好,哀家以后定好好待她。”事关儿子,哪怕是对谢莫如低头,胡太后也是甘愿的。
文康长公主心下一酸,强忍住眼中泪水,安慰憔悴的老母亲道,“母亲放心,老五媳妇是个明白人,她定能出面的。”
胡太后轻声一叹,让闺女去办这事了。
文康长公主是将三块芙蓉香一并给谢莫如带去的,文康长公主把一只乌木素面匣子交给谢莫如,道,“先前皇兄用剩的芙蓉香,都在这里了。”接着又取出一红木匣子,同谢莫如道,“这是皇兄现下用的。”
谢莫如接了,并未问这香是如何来的,她看向文康长公主,有些疑惑文康长公主难道自己未曾验一验这香料。文康长公主将手摇了摇,“我府里一向是用御医,现下御医都在宫中,换其他大夫,我不大信的过,还是你来验吧。”
接下来,文康长公主方说了文休法师的事。谢莫如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应承下来,“明早我去问一问法师的意思。”
文康长公主知道谢莫如不是个蠢人,道,“最好让法师进宫,母后想见一见他。”
文康长公主并未多留,把事情交待清楚,便起身告辞。
谢莫如正打算将两种香料的事同五皇子说呢,五皇子也回了府,头上还有些微湿,一身常服,进门便同谢莫如说了唐继举荐的小夏神医的事。谢莫如一听是蜀中的神医,还与薛帝师有关,立刻将香料的事暂且压了压,细问五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皇子道,“那小夏神医据说是个弃婴,青城山那块儿,道人最多。也是他有些运道,给薛帝师见到,捡回了家,原是想着做个小厮的。薛帝师起先未曾着意,但,薛帝师在青城山也时时指点学子文章,他那青云观也是个处处有书香的地界儿,小夏神医先前做小厮也耳濡目染的识得了些字,因他年岁小,便管理些花圃的事。山间药草多,他生长于山中,也识得不少药草,且对药经极有天分,不知不觉就默下《黄帝内经》,此事叫薛帝师知道,薛帝师不忍他良材美玉弃之荒野,便亲授他些药理脉象方面的学识。小夏神医十六岁的时候,薛帝师便说医道之上无可能教导他的了。自此,小夏神医就时常云游外出,替为诊病,二十岁时,在青城山附近已是极有名声的。唐夫人就请小唐神医帮着诊过病,说是极灵验的。”细致的说完这一通,五皇子道,“只是到底未曾亲见,不过,老唐一向稳妥,想也不是平白就荐这么个人。”
谢莫如想了想,道,“倒有一法可试小夏大夫是不是神医?“
五皇子问什么法子,谢莫如将两匣芙蓉香推到五皇子面前,并将文康长公主过来的事说了。五皇子现下天天外出防治疫病,胡太后问紫姑的事还是刚知道,五皇子反应不慢,道,“大哥这法子倒是好。”不管什么神神鬼鬼,先把朝廷稳住了。想一想大皇子,五皇子颇为感慨,“以往我总觉着大哥有些笨,这回当真是出了个好法子。”
谢莫如笑,“明白我必将文休法师请入宫内。”
一个白云仙长的份量不足,就再加一位法师的份量吧,她就不信,朝中现下就能对太子天下归心。
五皇子望向妻子,“那后儿个再说忠勇伯的事,不能叫他担这冤枉名声。”
谢莫如颌首。
☆、第326章 夺嫡之二九
五皇子看着面前的两匣芙蓉香,问妻子,“哪个有问题?”
“乌木匣里是陛下以前用的。红木匣里是现下用的。长公主拿来给我,她说府上没有可靠的大夫,并未验过。”谢莫如道。
五皇子是想拿这两匣子香试一试夏神医,但,他得先知道这两匣香有没有问题。五皇子道,“叫程太医过来瞧一瞧。”程太医是五皇子府上良医正,也是御医院拨下来了,跟五皇子许多年。不过……五皇子用人时才想到,他把程太医遣去研究防疫方子的事了,人没在身边。
五皇子道,“明日叫程太医回来一趟。”
谢莫如笑,“哪里用这般麻烦。”直接命人提了几笼鸟到两间闲置的厢房,一间燃乌木匣里的香,一间燃红木匣里的香。命心腹侍女看守好,谢莫如道,“明日再令程太医回来细看。”
五皇子颌首。
谢莫如的行程表安排的非常紧张,第二日上午去西山寺把文休法师自庙里接出来,到慈恩宫给胡太后卜算。因文休法师的声望地位,胡太后又是个迷信的,故而,对文休法师非常客气,絮絮叨叨道,“哎,上回大师卜算后,说是二十年不会再替人卜算。倘不是非大师不可,哀家断不会令大师这般为难的。这帝都城,哪里还有比大师法力更高深的人呢。大师少不得再为哀家操回心。哀家这里先谢过大师了。”事关儿子生死,胡太后十分能低下头去求人。
文休法师来都来了,自然得给胡太后面子,温声道,“近来老衲原是想闭关一段时日,不想尚未闭关就受到太后娘娘相召,想来亦是天意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