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6节</h1>
这小子相当会做官哪。
穆元帝当初能自宁平大长公主那里夺得权柄,就不是个蠢的。这位陛下非但不蠢,还颇有眼光,敢于任事。遂与谢贵妃道,“朕欲令汉乔外放。”
谢贵妃心下一跳,这事儿母亲早与她含糊说起过,谢贵妃凝神思量,道,“陛下看重他,那是我娘家兄弟,自当为陛下尽忠。这是他的本分,臣妾只有欢喜的。臣妾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朝中大事,臣妾只问陛下一句,阿柏外放,宜安公主可怎么办呢?”
穆元帝于朝中大事从未有不能决者,倒是这女人的事,他根本从未上心,道,“宜安公主怎么了?”这位堂妹挺好的啊。自来乖巧。
谢贵妃眼波一横,嗔怪,“自去岁成亲,他们小夫妻在一处的时间拢共算起来还没半年呢。且又不是情分不好,我看他们蜜里调油一般,阿柏这一外放,岂不是要分隔两地了?”
谢贵妃还抱怨一句,“你们男人,素来在这些事上粗心。”
穆元帝以为什么要紧事呢,听不过这些许小事,一笑道,“这有何妨,让宜安跟汉乔一并去就好。”
谢贵妃松口气,“臣妾还有一言,宜安公主素来深明大义,还需厚赏。”
穆元帝想到早死的竹马睿王,又有老穆家自他爹起就人丁不旺,这个堂妹血缘虽远,好歹也是姓穆的,又要跟着谢柏去西宁吃苦,穆元帝并非小器之人,很痛快的表示,年节赏赐宗室,厚赐宜安公主。
帝妃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将谢柏外放,宜安公主随行之事给定了下来。
至于宜安公主是否乐意,谢贵妃深谙语言艺术,已近水楼台的先一步在穆元帝面前给宜安公主扣上一顶“深明大义”的帽子,宜安公主焉能不乐意?
至于谢柏外放居何官任何职,就不是谢贵妃该问的了,她自来知进退,亦未多嘴多言。
谢柏自己得力,又有谢贵妃这位神助功,外放之事,已是十之八九。
待承恩公府闻着信儿,宁荣大长公主当即便觉不妙,当初促成宜安公主下嫁谢柏,原是想拉拢谢家,如今寿安老夫人的寿宴,去岁谢太太还带着谢莫忧一道来了,今岁谢家女眷,只有谢太太一人过来,就可知有没有拉拢到谢家了。可即使拉拢不到谢家,也不能再搭进一个宜安公主去。
宜安公主妥妥的是承恩公派系出身啊,倘跟谢柏外放,一去经年,凭谢柏的本事,给宜安公主洗脑简直轻而易举。
这等事,宁荣大长公主绝不能坐视。
你谢柏愿意放外便外放,但,宜安公主绝不能离开帝都!
程离道,“且看陛下心意。”永安侯自尚文康长公主,再不得上领兵,故此,程离认为,穆元帝对外戚是有些防范之心的,如何忽然便令谢柏外放,宜安公主随行呢?此间蹊跷,若不能解,程离不敢用计。
宁荣大长公主却是不欲再看陛下心意的,她道,“不论如何,宜安断不能离开帝都。”
程离欲再劝,只是观宁荣大长公主似决心已定,遂不再多言。
☆、第76章 贱招
宁荣大长公主也算个有效率的人,不过,其行事手段,起码是不怎么入谢柏眼的。
事情很简单。
寿安老夫人去宫里陪闺女胡太后说话,宁荣大长公主也一道跟着去了,婆媳两个身上穿的都是紫羔皮做内里的衣裳,宁荣大长公主也深谙语言艺术,笑道,“宜安孝敬我与老夫人的,早便做将出来,先前天儿还没这般冷,想穿吧,又觉着热。如今正合适,娘娘去岁也赏过,我倒觉着宜安这个更暖和一些,举许是驸马自西蛮亲自带回来的,做事到底比下头人仔细,叫人放心。”
谢贵妃听这话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端起茶微呷一口,并不说话,只等宜安公主如何作答。宜安公主到底也不是傻子,虽然自小养在胡太后膝下,且养育她的胡太后智商平平,宜安公主不甚机伶,是缺少一些政治素养,可她自幼在慈安宫也见惯了妃嫔之间你来我往打机锋的事儿。宁荣大长公主这般说,宜安公主连忙谦道,“驸马的确细致,不过,我听驸马说,皮子也讲究年景。今次的紫羔皮,西蛮献上的贡品,寻常再比不得。驸马带回来的,是自榷场买的。宁荣姑妈觉着这皮子好,是没见西蛮给朝廷的贡品呢。我也没见过,却听驸马说,紫光莹雅,非同凡品,原是西蛮王室收藏多年的宝贝。我孝敬宁荣姑妈的虽好,却远不能跟贡品比的。”
谢贵妃此方笑道,“说来不怕娘娘笑话,前儿我母亲进宫,也给我带了两块儿紫羔皮,还特稀罕的同我说,可算是见着宝贝了。我一看,比去岁娘娘赐我的差远了。想是阿柏将好东西都给了公主。”
宜安公主听谢贵妃打趣,笑道,“贵妃惯会说笑,上等皮子我一块儿没留,除了孝敬了外祖母和宁荣姑妈,就是太太那里。太太给贵妃的,定是最好的。只是这世间东西,我还没见过哪里的比姑母这里更好。”
宜安公主毕竟是寿安老夫人的外孙女,寿安老夫人眼里,宜安公主也没一处不说,听宜安公主说这皮子的处置,不由笑道,“宜安的确孝顺。”
宜安公主笑,“紫羔皮在皇家都算稀罕,民间更是少见,太太以前竟不得穿,我有去岁姑母赏的,并不缺这个。”
寿安老夫人与胡太后笑赞,“要说明礼懂理,就是咱家的公主了。”
胡太后先时见过谢柏,就很喜欢,如今宜安公主同婆家相处得宜,胡太后自然也欢喜,笑道,“这样才好。”又说谢家俭朴,赏了谢太太几块紫羔皮。宜安公主与夫家相处愉快,也得了一份儿赏。大家又撺掇着胡太后把那西蛮王室的宝贝拿出来瞧瞧,胡太后显摆一回,受了不少奉承,中午留宁荣大长公主、寿安老夫人、宜安公主用膳。
胡太后得了宝贝,自己舍不得穿用,私下给了文康长公主,道,“哀家老了,你正是穿戴的年纪。”
文康长公主抚摸着柔软的皮子,“我就却之不恭啦。”
“却什么却。”胡太后嗔一句,又道,“沿个宽银鼠边儿,做个小云肩就好看。”当初能得先帝眼缘儿,给先帝睡出个儿子,胡太后相貌自不消说,便是打扮上也颇有心得。
文康长公主点头,“这紫色太深,别的颜色压不住,的确得配银鼠边儿才好。”
胡太后一笑,“那是。”
母女两个说会儿话,胡太后瞧着紫羔皮又说到宜安公主,“当初给宜安相看谢驸马,如今瞧着,果然真是不错,看他们小俩口说话就知道。”
文康长公主道,“听说谢驸马要外放,宜安要不要一道去?”
胡太后立刻炸毛,“外放?外放到哪儿去?”
文康长公主不好不提醒老娘,省得又给人做了枪使,便细说了此事,“谢驸马这趟出使西蛮,颇是得力。皇兄或者想他外放西宁那边儿。”
胡太后道,“这怎么成,哀家听说那西沿子皆是些蛮人,茹毛饮血的,凶的狠。就是谢驸马,在帝都安安生生的做官儿就是了,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受这些辛苦。”
文康长公主耐心道,“满朝文武,还不都是给皇兄干活儿的。这天下,是皇兄的天下,皇兄相中了谢驸马,想他外放效力,母后倒第一个不同意了,您哪,当真是偏心女婿。要不,您去跟皇兄讲,别叫谢驸马去了。”
胡太后在这上头一向没啥主意,她对闺女好,对儿妇当然更不赖。不要说寡母重儿子,就是她老人家今时今日之地位,也都是靠皇帝儿子得来啊。事涉皇帝儿子,胡太后便有些犹豫,“我也不是担心谢驸马,还有宜安呢。驸马外放,宜安可怎么办?”她老人家也是真心为宜安公主操心。
文康长公主对宜安公主是走是留并不关心,她不过是不欲母亲成为承恩公府与谢家博奕的刀枪,谢氏还算安分,倒是承恩公府,莫非当她这位长公主能对承恩公府一径利用慈安宫之事视而不见么?文康长公主随口,“不留帝都,就跟驸马一并外放呗。”
胡太后再三思量,“那还是留帝都吧,宜安自幼哪里受过这种千里奔波的苦处呢。”
文康长公主直觉着母亲太爱操心,劝她道,“年轻夫妻,情分再好,也经不得这么三五年的不见面儿。驸马血气方刚的年岁,外放替朝廷效力,身边儿总得有人服侍。”
胡太后皱眉不说话了,她是因儿子上位,对子嗣看重就不必说了。胡太后深深以为,这世间女人,哪怕贵为公主,也得有自己儿子才好过日子呢。胡太后试探的跟闺女商量,“要不就叫宜安跟驸马去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