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澜若有所思。
他抬步迈入宅院之中,傀儡少年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看到他过来了,露出一个粲然笑容:“陛下。”
华澜抬手轻轻抚过少年发丝,眼底浮现温柔眷恋之色,他的唇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微微叹息一声,转身从这里离开。
山壁前波纹荡漾,华澜出现在禁地外。
荒凉的宫殿静悄悄的,一切如常,华澜微微眯起眼睛,忽的伸手一招,一只隐藏在树林中的仙鹤,噗通一声就摔落在了他跟前。
仙鹤瑟瑟发抖,连连叩首,吓的不敢吱声。
华澜垂眸睨着它,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声音冷然:“看来是平日太纵容你们了,竟敢随便引着外人来此,将你拿的好处全都吐出来,然后自去领罚吧。”
仙鹤闻言,心如死灰的瘫在地上,后悔不已!
它本该早点离开的,却因一时好奇留了下来,那不要脸的家伙如此可恶,对自己威逼利诱,它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心道万一乔宣被发现了,帝君定不会轻饶,所以等在这儿看乔宣笑话呢。
谁知帝君竟轻而易举的放走了乔宣,而自己又被抓了个正着,不但好处全部吐了出来还要受罚,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
乔宣还没回过神,就被江惟清带走了。
瞬息之间,他们便回到了之前的院落。
乔宣这会儿冷静下来,又是懊恼又是郁闷,要么是那只鹤太蠢,要么就是他被那鹤骗了……而且他怎么想得到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傀儡?做梦都想不到的好吗!
好气哦!
江惟清蹙眉回望少年,本想安慰一句,却见少年心不在焉,咬牙切齿,一会儿懊恼一会儿纠结,表情丰富的很,却唯独没有半点——悔悟之意。
江惟清薄唇一抿,沉声道:“你可知错?”
清冷的声音落入耳中,乔宣冷不丁一抬头,对上江惟清不悦的双眸,顿时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不论如何,江惟清刚才出现的那么及时,还是帮了自己那么一点忙的,而且这会儿绝不是逞强的时候,该低头时就要低头!
乔宣眼睛一眨,立刻乖乖认错:“弟子知错了,今日多谢剑君出手相助。”
少年分明刚才还在走神,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这会儿认错的倒是干净利落……
可是不是真心的,却不见得。
江惟清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当年他的阿暄也是这样的,静不下困不得,像是只关不住的鸟儿,天生便向往着自由,贪玩还爱惹事,总是偷偷的跑出宗门,为此不知惹奉洪掌门生气多少回……
每次都是自己去接他,帮他善后擦屁股,帮他向掌门求情,平时鬼灵精怪的少年,也只有在被掌门斥责的时候,才会假装乖乖的认错,然后出门了,等没人了,转脸便会冲他做鬼脸,笑嘻嘻的说今天多谢你了……
总在认错,从来不改。
自己今日也不知怎了,拒绝若华之后,意外发现乔宣不在……恰逢华澜怒而离席,下意识觉得事情不对,于是当即也追了过去。
结果不出所料,乔宣果然惹祸了。
那一瞬间,江惟清来不及多想,他顶住华澜的压力,将少年从那里带了回来……
但少年到底不是他的阿暄。
江惟清神情渐渐冷淡下来,道:“我们三日后回归元剑宗,在此之前,你就在这里好好闭门思过吧。”
说罢伸手一挥,一道禁制出现,将乔宣关在了屋子里。
乔宣站在屋门口,哦豁,他被关禁闭了。
今日真是出师不利,谁能想到,华澜竟然也和前世有关呢?
乔宣幽幽叹了口气。
………………
乔宣的第一世情劫,在1000年前。
那一世他名为容宣,生在凡界南樾国,是当朝容太师的嫡亲小孙子。
南樾国同东崇州不同,并非修行之地,而是凡人国度。
当时的南樾国国君昏聩无能,外戚掌权朝局不稳,镇国将军军功赫赫把持朝野,他的妹妹又是一国皇后,镇国将军野心勃勃路人皆知,然敢于谏言的人都被杀了,以至于整个朝堂风声鹤唳。
皇后娘家权倾朝野,宠冠六宫,但自己却一直无所出,于是收养了一个小皇子。
这个皇子萧律,后来成为了南樾国的皇帝。
也是乔宣的情劫对象。
萧律生母位份低下,母子两人朝不保夕,母亲意外死亡后,他被带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告诉他,他的母亲是病死的……可萧律知道不是的。
那时候,萧律只有五岁。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要想活下去,就要假装不知道真相。
他将仇恨埋藏在心底,故意表现的平庸无能,对母后言听计从,对将军尊敬有加,他活的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尽量让对方认为他没有威胁,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只是镇国将军和皇后扶植的——一个傀儡罢了。
做傀儡,就要有做傀儡的样子。
他一直扮演的很好,在他十七岁那年,又顺理成章的被推上太子之位。
至于他的其他兄弟们,自然是早就死的死,疯的疯了。
几年后,他的父皇病逝,他登基为帝,为了让太后和镇国将军安心,他娶了镇国将军的女儿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