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晴含含混混:“有个朋友喝醉了。”
许母以为是萧方舟因为他俩的事借酒浇愁呢,就赶忙摆摆手:“快去吧。”还嘱咐,“两人好好说,什么话讲开了,也就能放下了。”
许慕晴应了一声就赶紧退出来,穿衣服的时候手脚完全使不上劲,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只想着,是弄错了,一定是他们弄错了,许慕明怎么会杀人呢?许慕明又怎么敢杀人?
他一向本分老实,只埋头过自己的日子做自己的事,他又怎么会杀人呢?
时间太晚,要去的地方又有些偏远,许慕晴好不容易才拦到了一辆车愿意送她。
出事的地方是在城外郊区的一个小镇上,要在平常,这样的地方此时应该是安静地沉睡着的,然而这会,那里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狗叫声和着嘈杂的人声、车声,不绝于耳。
她找到了给她打电话的警察,由她带着去了案发现场,那是一间很平常的三层楼平房,房子陈旧,不管是外观还是里面都有些斑驳。
才走进院子,许慕晴就似乎闻到了夜空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这楼面前站满了警察、法医还有远远近近围观的群众。而在大门口的屋檐下坐着一个老人,头发已然花白,脸上满是皱纹,昏浊的眼睛里,此时写满了惊恐,正惊慌失措地拉着一个面嫩的小警察在说着什么。
而在老人的侧前方,赫然摆着两具被草草遮盖了的尸体。
警察带着她径直走到其中一具的旁边,让人掀开了盖布。
许慕晴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确定,眼前这个,躺在冰冷的地上已然毫无知觉,被称作杀人嫌犯的男人,的确是她的哥哥。
他的脸上满是血迹,神色却十分安定,安定得甚至能称得上详和,嘴角甚至还挂了一点浅笑,似乎是嘲讽,也似乎是心满意足。
可许慕晴却恨得恨不能立时将他拖起来,问一句:“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惨烈的手段,为什么要为那两个贱人陪葬,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她捂着嘴,没有让自己哭出声,只是痛苦地,绝望地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慢慢萎顿在地。
之后发生了什么,许慕晴的意识都是模模糊糊的,她只知道警察问了她很多事,后来看她情绪实在是不好,就让人将她送走了。
她哀求他们去家里取证的事能够晚一些,然后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其实她都不明白又有什么证好取呢?人都已经死了,许慕明确实是杀了人,目击证人还有那么多。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或者说是,她在那时候,已经暂时地失去了思考和反应的能力。
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许慕明杀人了,他杀人了。
许慕明是在家里人都睡后才悄悄离开的,他很早就打听出来了和田婷婷私奔的男人家的地址,然后这段时间,他就借帮别人安装水电的功夫,一直蹲守在这边,等着他们回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终于等到了。
事实上,田婷婷和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走远,他们拿着钱在外面胡天胡地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只是前期怕风声太紧,就没有出现。
后来知道警察根本没有怎么找他们,许慕明和当铺那边也达成了协议,也搬了家,看样子已然平静下来了,他们就也放心大胆地回来了。
许慕明还是又等了好几日才动手,直等到那对男女越来越大胆,甚至敢公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等到当铺那边把余款给他,他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了妥当,才去找的那对男女。
他半夜里破空入门,都没有潜伏,也没有故意遮人耳目,就那么大喇喇地一脚踹开人家家的大门,然后杀了上去。
他砍伤了田婷婷,杀死了那个男人,手段十分酷烈:将他捅得半死之后,拿斩断半截的酒瓶子,在他身上扎了无数个血洞,直到他咽气。
最后,他回身看着闻讯赶过来的邻居,抹干净了脸上的血,笑着杀死了自己。
许慕晴带着这些拼凑的信息敲开了家里的门,进门之前她抹了抹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是很显然,这都是徒劳。
她脚手打颤,脸色苍白,还没开口,牙齿都在咯咯咯直打冷颤,那模样,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
许父许母才一见她那样子就吓到了,赶忙放下孩子过来扶她:“怎么了这是,是怎么了?”
许慕晴抓着许母的手,哆嗦着喊她:“妈妈……”她无意识地重复地叫着“妈妈”这两个字,不知道是想给她妈妈以勇气,还是想从她那获得支撑下去的力量。
喝了一大杯温开水下肚,许慕晴仍然觉得冷,闭上眼睛,似乎仍能看到鲜血淋漓的场景,还有许慕明含笑倒下去的样子。
他怎么就那么狠,全没有替父母想过,替许可想过,替她想过!
他自私地做下了这一切,不管是罪还是恕,最终都丢给了他们来背负。
她滑下沙发,慢慢跪立在父母面前,抱着他们,流着眼泪小心翼翼地说:“爸妈,你们要想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