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东慈的脸色非常难看,“是水银定时炸弹。一旦水银被晃动,炸弹会自动开始倒计时。该死,刚刚明明没有这个东西的。”
显然炸弹上的数字已经开始往零迈步了。林疏严当机立断,对阮东慈说,“先带他走。”
阮东慈也没有犹豫,我还没来得及反对,阮东慈背上我就往外狂奔,疾风刮痛我的耳廓,我还听见林疏严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定要带他逃出去。”
炸弹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九十秒,阮东慈拐下曲折的楼梯,刚刚带我冲出工厂几百米,背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我和他都被声波震在了地上。曾经禁锢过我的建筑物在高温中滋滋作响,断裂崩塌。
火势越来越大了,我看见阮东慈转身,竟是要回去,连忙拦住他,终于有机会开口道,“你干什么?”
阮东慈烦躁地嗤笑了一声,“你喜欢的人不还在里头,要是他就那么死了,那可真是谁也争不过他了。”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对他说,“你别去。”
“消防应该很快就来了,你别去。”
“……求你!”
阮东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烈火映在他眼底,繁成大片大片的星光。这次他终于不再对我刻意刁难,满怀恨意;他只是对我说了初次见面时曾说过的话。
“顾凛,我是一个警察。”
他掰开我的手,脱下外套捂住口鼻,头也不回就重返了火场。
我精神恍惚地站在码头上,阮东慈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好像是已经几辈子前的事情。周围逐渐聚集起了很多人,有救火的,有救人的。我慢慢地退缩在人群后面,像是冥冥之中被魑魅魍魉操控着,麻木地,突发奇想地来到了一个地方。
那间公寓竟然还认得我的指纹,家具布局丝毫不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忽然想回到这里,我站在客厅的中央,没有开灯。墙壁上挂着的那张画里女人的面容依然是狰狞着,我忍不住凑近了看,她的脖颈上忽然出现了一把刀,刀划破了她的咽喉,血溢出画框,爬上了墙——
但其实狰狞的是我的脸。划破咽喉的刀其实玻璃倒映的镜像,溅上墙体三尺高的其实是我的血。
我死在了曾经和林疏严同居过的公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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