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记得,萧明哲还在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总有一种少女般的俏皮,高贵雍容又不谙世事似的。
林琛在心底叹了口气。
“林琛,坐吧。还喝冰美式吗?”陈沅芷竟然还记得他爱喝的饮料,林琛想,萧游在这样的家庭里耳濡目染,长袖善舞也就成了一种本能。
“嗯,谢谢阿姨。您看起来好多了。”他把礼物递给她,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
“捡回一条命罢了。你找我是为了萧游的事?”
“是的。阿姨,我想请您同意我和萧游在一起。”林琛站了起来,他的双手握拳垂在身侧,上半身微微前倾,是很诚恳的请求姿势。
“为什么?”陈沅芷对他的来意似乎并不惊讶,她看着他的眼睛。
“当初我答应您和他分手,其实是因为我自己的懦弱。我曾经也想让萧游去过正常的生活,但七年过去了,我和他也从没有过别人,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我不能再辜负他。”林琛郑重地说,“至于公司的问题,我已经打算辞职,到北京开一家建筑工作室。我看过公开年报,萧游接任以来,萧氏集团的盈收和净利润一直在增加,盈利能力增加了12%,负债率持续降低。这几年,集团的股价一直在稳定上涨。我相信我们的事情不会对公司的股价造成太大的影响,我也会好好保护他。”
“功课做得不错。但我还是那个问题,如果你们的事被公开了呢?有没有想过影响。”陈沅芷端着骨瓷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红茶。
她的优雅仿佛是从骨子里浸出来的,即使容颜光彩不复,也依然令人动容。
“想过了。我说过了,萧游上任这些年,集团的股价一直在涨,即使我们的事情真的被公开了,估计跌的股价也不会比增加的多。自私点说,我们不欠任何人。”林琛顿了一下,“更何况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公开的事情也许一时会有影响,但时间长了,我相信股民考量的重点还是在业绩和实力。”
“另外您放心,我会尽量避免公开。”
“你愿意一直没名没分,一点保障都没有?”陈沅芷步步紧逼。
林琛笑了一下,“我曾经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萧游选择很多,所以没那么需要我。但我现在知道了,我们只有彼此,这样就很足够了。”
“所以你是下定决心了?”陈沅芷罕见地挑了一下眉毛,这个动作看起来和萧游如出一辙。
“是的,但您是萧游的母亲,他很尊重您,所以我会尽最大努力争取您的同意。之前的所有事情,也希望您能继续保密。”
“不管怎么说,是我拆散了你们,听萧游说你还去了一个偏远的设计院。你不怪我?”
“我不怪您,真的。我说过了,其实当初是我太怯懦,我总想着萧游能有更好的生活,不想因为我和他的事情影响他,或者影响别人。说到底,我还是不相信自己能够配得上他。但现在我才明白,心里装着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爱上别人,我如此,萧游也是如此。”林琛的声音平稳而温柔,让人不自觉跟随他的情绪,“非议和排挤是很可怕,但因为这些原因放弃,才是最不应该。”
“爱一个人,也许不是自以为是地替他考虑,而是要听听他真的想要什么。过去我犯过错,放弃了他,事实证明只是带给彼此痛苦的折磨。现在我绝不会再放手。阿姨,也许当初您觉得我们是一时兴起,但这七年,您应该能够明白,我和他是认定了对方。”
陈沅芷没有开口,她盯着林琛的眼睛,仿佛在做最后的考量。
林琛温和而又坚定地回望着她。他眼底一片澄澈,曾经的软弱和惶恐都褪了个干净。
“明哲去世以后,我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意义。人活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真的太渺小,任何意外都可以夺走人的生命。金钱,权势,地位,这些东西到底值得付出多少时间?”陈沅芷语速很慢,“我曾经觉得钟霂很适合他,后来也给他介绍过一些不错的姑娘,但都无疾而终。到后来,他买了对婚戒,一枚自己戴着,一枚锁在家里,甚至连表面的应付都不去了。”
“前几年我忙着治病,这几年他工作越来越忙,我陪着他的时间不多。他虽然嘴上从来不提,但你还给他的那些东西,他都好好留着。我知道他一直念着你。”
“明哲对萧游很严格,但我们与其说是母子,不如说是朋友。他从小就念旧,喜欢的不多,但从来不会轻易放手。”
“林琛,我不想再看着萧游在痛苦中浪费时间。我不反对,但希望你不要再辜负他。”
“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再让他失望。”
林琛想,其实陈沅芷和他一样,都只希望萧游能过得开心罢了。
他们都犯过错,以为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为他建一座坚实的城堡,帮他剔除沿途的荆棘,避免所有可能的麻烦。兜兜转转才知道,原来那个人足够强大,对他们编织的童话世界毫无兴趣,只希望能够有机会共同承担。爱,尊重,和信任,原本就不可分割。
万幸的是,这醒悟来得不算太晚。
他们还有机会弥补一切。
☆、墨菲定律
魏蕊轻轻敲了两下林琛办公室的门。
“请进。”
“林总,李院让您马上去一趟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