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2 / 2)

她低头噗嗤一笑,“兴许,是他仰慕你,也未可知。”

他无语,跟着也笑出来,“和你说正经的,你又跟我信口开河。”他也换上调笑的语气,“真要说这话,我看未必是对我有意思,只怕是起了觊觎你的心思,才是真的。”

“那你气不气?”她打岔,大有顺杆往下滑的意图,“才刚装得云淡风轻,其实你心里怀疑他,怕他对我有企图。唉,你放心好了,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何况他连你一根头发丝儿都及不上。”

他摆手,“我一向信得过你,说这些就没意思了。但她这个人我信不过,留在家里更是麻烦,你找个由头,把人送出去罢。”

其实这是早晚的事,也正中了她的下怀。只是没料到会发生的这么快,心里也暗恨良泽这个人不省事。点点头,征求他的意思,“毕竟怪可怜的,丢在外头不管也不合适。要不,先打发他去你铺子里,学些端茶递水,眉高眼低的,日后也能给自己谋个活路。好三爷,最是以助人为本的,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权当救人一命罢了。”

他被她闹得没法儿,难得她肯这样撒痴撒娇,他也有些受用。搂她入怀,揉着她的脸,“下不为例,以后再要往家里领人,好歹让我先看过。”

一场风波在她曲意温柔下化解,存心讨好,她品着他特地买回来的桂花糖藕,啧啧称赞。一面衔住一半,留一半露在唇齿外,笑着朝他嘴边递过去。

他吮着唇,含笑看她风情无限,扬了扬眉,承情的咬住另一半。两下里碰触在一起,口中都是桂花甜丝丝的气息,让人不由得沉溺。

吻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推他,笑道,“今儿不成的,我月事来了,你且忍耐两天再说。”

正是销魂的好时候,忽地被泼了冷水,好在他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人。深深吸气平复心绪,有点遗憾的说,“怎么我都那么努力了,还没能开花结果,多早晚才能在你身上种下一颗种子。”

“你这人!”她横了他一眼,“哪儿有那么容易,再者说,我可还没嫁你呢。本来就已经坏了规矩,再有了身子,回头怎么穿得住嫁衣?”

他摇头,不以为意,“就算现在有了,到六月间也不会显怀,看不出来的。”

“懂得还真多。”她咬着唇,斜睨他,“我竟不知,你原来还憋着坏,这么早就想叫我给你生孩子了。”

他但笑不语,心里却在活动。一个念头倏忽冒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样想是有些自私,可如果能有一个孩子,牵扯住她全部的注意力,也许她就会暂时淡忘那些深藏于心的执着。女人为母则强,为了腹中骨血,她也一定会比平常更谨慎,更爱惜自己。

“看来我还得再努把子力,早些让你有喜讯。”他不经意的玩笑着,“其实双喜临门也不错,咱们既已约定今生今世,就不必在乎那些虚文。”

她眼睛都瞪圆了,上下看他,像不认识似的,“要不是亲耳听见,真想不出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想当初是谁坚持要行了礼,才肯做夫妻的?这会子又这样。”闷声叹息,她大发感慨,“果然男人都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连你也不外如是。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学得这么不正经起来。”

他也感叹,“哪里不正经!我是对着自己妻子说愿望。何况见了你,再正经的人也能变得不正经——这话,你细想去罢。”

俩人说着,便又笑做一团。几案上的桂花糖藕顾不上吃,倒便宜了一旁看热闹的小虎,舔着甜腻腻的汁,吃得一脸幸福满足。

顾承说见了她,正经人也能变得俏皮,她不过一笑。可府里如今还有一个看上去柔顺乖巧的人,自打遇上她,心思确是越发细致深沉。

良泽跪在她脚下,头贴在地上,姿势极尽谦卑,颤着声音求恳,“姑娘,我一时糊涂油蒙了心,想学着三爷的样子,做,做个正常人……没有,没有别的想法,实在是觉得三爷像天人一样,让我心里羡慕……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去玷污三爷的东西,是我该死……求姑娘罚我,怎么罚我都认,只求姑娘,千万别撵我走……求您了,求您……”

他匍匐着,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沈寰冷冷地看着他,觉着自己实在是心硬如铁,面对声泪俱下的哀恳,竟然也没能产生一丝怜悯。

这世上可怜之人太多,自作聪明肖想不该想的,实在不值得同情。

良泽给她惹了麻烦,幸亏她顺势提出让他去药铺,不然事情还真难收场,顾承说不准会更加怀疑她带他回来的初衷。倘或真坏了她的事,她可不会多留一丝情面。

“抬起头来。”她低声喝断他的话,看着他消瘦的脊背哆哆嗦嗦,两片薄薄的肩胛骨震颤着,像是蝴蝶翻飞的两翼。

他驯服听话,立刻照她的话抬首,眼睛一味盯着地下,完全不敢看她。

她的手指蓦地抵在他尖尖的下颌上,用力捏起,把他的脸抬高。指尖冰凉凉的,有一抹若有若无的香气,只是两根纤细的手指力道却惊人。他被捏得一阵剧痛,不敢躲避,更不敢呼疼,只把身子跪得更直些,似乎这样就能表现出虔诚恭顺。然而没有用,太疼了,骨头像是要被捏碎了。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大颗大颗的,如同碎珠滚玉。

沈寰承认,这样的良泽有一种直击人心的柔软和美丽。如果被喜欢的人看见,应当会不惜一切想要去疼惜。只可惜她不是那个人,但她可以努力,努力把他送到,会怜爱珍惜他的人那里去。

“你犯了忌讳,我说过,三爷不喜欢家里有居心叵测的人。”她语气森冷,“我这里留不得你了,你必须离开。”

他身子猛地一颤,强忍疼痛,挣扎着张口,“求您,别,别赶我走……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做触怒三爷的事……您饶我这一次,求您了,我,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只求您别让我走……”

她笑了,抓住他慌乱言辞里的破绽,“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当真么?”

他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眨着泪眼,“是,我,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姑娘在我心里,如同天神一样,您吩咐我做什么都行,我绝不敢不从。”

她笑了笑,松开手指,一字一顿道,“天人?你的评价太高了。其实你资质如此好,不用可真就浪费了。说起来,你有没有兴趣见一见,真正的天人,一个离天最近的人!”

他呆呆的看着她,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懵懂的摇了摇头,又慌忙点头,因为不敢对她的话表现出一星半点抗拒。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她曼声笑着,“事成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你从禁苑里弄出来,尽量护你周全。至于你要做的事儿,其实也不难,就是想办法,让天下最尊贵的那个人,唯你的话是从。”

这回他听懂了,于是泪眼霍然睁大,原来她说的离天最近的人,指的竟然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而她要他做的事,便是迷惑皇帝,成为藏在深宫中,皇帝的一名禁脔。

☆、第93章

<甘愿>

“你可以选择,”她从容笑着,优雅迷人,隐藏在谆谆善诱下,是掌控一切的自信,“我不会强迫你,这件事做或是不做,由你自己决定。”

良泽的泪眼已经干涸,呈现出迷茫空洞。是这样么,他还能有选择的权利?他的人生,活到现在,一直都在被动的接受命运,无论别人如何苛待,无论过得多么艰难,他从来都是逆来顺受。

他没有能力反抗,更没有勇气反抗,久而久之,也就不敢再奢望人生会有改变。

好比现在,她说给自己选择的机会,可如果他回答不,可以想见接下来她会将他弃如鄙履,他不得不重新回去过无人问津,受尽冷眼的日子。他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其实最让他惶恐畏惧的,是那样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她,他也许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你很可能会死,我不保证图谋成功之后,一定可以救你出来,要知道,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的声音在头顶再度响起,温暖和煦,恬淡宜人,“可事情分两面,有坏就有好,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你得了皇上的心,就可以拥有天下间的一切,说不准皇上为了你,可以倾尽世间财富,你只要点点头,他就会把稀世珍宝都送到你面前。有了权势和财富,你就能轰轰烈烈,扬眉吐气,把从前欺辱过你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能预想的结果我都告诉你了,做还是不做,你自己拿主意罢。”

权势、地位、财富这些字眼多么诱人,又格外遥远,和他过去十七年的人生毫无交集,但谁又能说他一点都不渴望呢?和沈寰相处近半个月,亲眼看见她过着奢华富贵的生活,他知道那是顾承提供给她的。

顾三爷是有能力有手段的人,她是因此而爱上他的罢,只有男人足够强大,才能把心爱的女人照顾好,让她死心塌地……如今机会摆在他面前,如果他也可以拥有权利财富,是不是也就有了和顾承比肩竞争的可能,是不是就能让她高看自己一些,甚至还能带着些许爱慕的眼神,哪怕只是一眼,他这辈子也就算没有白活。

“我做!”他抬头,尽量不让自己显出怯懦,目光坚定,流露希望,“您只管吩咐我,我的命都是您的,今生今世供您驱策。”

她缓缓的笑开来,美丽不可方物,他沉浸在那样的笑颜里,恍惚间真的觉得,哪怕只为博她一笑,米分身碎骨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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