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作者:文钦
第15节
☆、失踪
宋聿兮抱着膝盖，下巴抵着手臂，愣愣望着秦岚，一丝忧郁掠过她的眼角。
陆晨的电话在岚的眼中居然是这么重要！
明明陆晨是背叛她的人，岚为什么会原谅她？
她们之间又到底有怎么样的感情？
秦岚最近一直忙于处理秦氏的事务上，心思自然不比以往细腻，没有察觉到宋聿兮异样的情绪。
她拨打陆晨的电话一直没打通，但是没过几分钟，她收到了一条消息，是陆晨发来的，让她又是惊讶又是担心。
原来陆晨已经进入林晗的屋子，找到了存放证据的电脑，但是文件加密破解不开。
“沈陌，你在吗？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去找一个破译文件密码的顶尖黑客来，我现在就需要务必尽快，让他上线与我联系。”
秦岚第一时间联系了沈陌，沈陌的人脉出奇的广，几分钟不到，黑客的资料便发了过来。
让陆晨自己与黑客联系，秦岚的心整个悬起来，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墙上的钟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事情的成败就在这一举了。
宋聿兮站在旋转楼梯口，琉璃般的黑眸映出了秦岚的身影，从未觉得她们两个之间有这么深的鸿沟，她很努力想要迈过去，但是似乎并不容易。
“叮铃铃——”
陆晨的电话打过来，语气如释重负，“秦总，全部搞定了。”
沉默了几秒，秦岚嘴角上扬，眸色更加清亮，“所有的文件都全部被彻底删除了吗？”
“是的，我检测过了，林晗电脑里就这一个备份，现在已经被彻底碎粉掉，他没有任何筹码再威胁秦氏。”
“陆晨，你真的太棒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是我们秦氏的功臣！”秦岚绝美的面容毫不掩饰地赞赏之色，心情顿时豁然开朗，“今晚九点，全聚德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等着你。”
“好！到时候我过去！”
陆晨此时已经出了林晗的公寓，小心布置好一切，确认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
殊不知在公寓前隐秘的廊道里一个摄像探头早已记录下了她的身影。
“宋宋，我们秦氏这次不会输，终于可以安心对付林晗了。”秦岚站起身，瞥见一旁的宋聿兮，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将宋聿兮紧紧搂住。
“凤，一个好消息！林晗手上秦氏的文件已经彻底删除了，明天我就会将手上的证据递交给检察院，林晗的好日子到头了。”
于凤拿开电话，揉了揉耳朵，确定不是听错了，“真的吗！那太好了！岚，这也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晚上九点全聚德，我会当众宣布这件事情，记得到场。”
“好好好！终于能够在林晗面前扬眉吐气了！”
一一将消息告诉沈陌以及董事会，压在秦岚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被搬开了。
“岚，很久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
宋聿兮杵在原地，看着秦岚孩子气地表达喜悦，脸上不觉也浮现了笑容。
“有好事情当然要开心！宋宋，我陪你上楼梳洗打扮，下午我们看完电影，晚上九点还有一个饭局。”
点了点宋聿兮眉头之间浅浅的两道痕迹，秦岚仗着身高，手搭在宋聿兮的肩膀上，一贯清冷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宋聿兮不明所以，偷瞄了一眼秦岚的侧脸，“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呀？”
“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下午，一场电影看下来，宋聿兮哭得泪雨梨花，就连秦岚精致的钩花裙领口都被她打湿了一片。
“电影为了营造观众渲染力才拍成那样的，放心，生活中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心疼地揉着宋聿兮小兔子般红肿的双眼，秦岚柔声安慰，微卷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露出她白皙的面容。
“我知道，但一时没忍住。”
宋聿兮自觉丢脸，被秦岚带到全聚德后，一直鹌鹑似得缩在角落。奢华而不失雅致的包厢，万小希和于凤两个凑在一块，研究着a市的股市，暗中推测股市的幕后操纵者。
沈陌一贯孤傲冷酷的面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紧身衣，指间夹着一根烟，袅袅的烟雾缓缓升起，飘散出淡淡的清香。
“哟！这是谁欺负了咱小嫂子了？”
宋聿兮一落座，于凤的眼睛就黏在她身上，找着机会打趣。
听出于凤挪揄的语气，宋聿兮原本垂着的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贴到了胸口。
秦岚伸手揽过宋聿兮，狭长的凤眸眯起，丢给于凤一记眼刀。
“表姐，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现在人都来齐了，你可以说了吧？”沈陌掐灭了手上的烟头，漫不经心地开口。
秦岚抬手看了看表，神色依旧淡淡的，“今天的主人公还没有来，再等一会儿吧！”
她跟陆晨约的是九点，现在已经九点十分，陆晨一向准时，这次怎么会迟到？
这样想着，秦岚莫名心神不定，拿起了茶几上一杯凉茶，抿了一口。宋聿兮紧紧靠着她，察觉出她的不安，伸出手握紧她的手。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钟表转了一圈又一圈，万小希跟于凤两个人早已呵欠连天，就连沈陌的寒冰脸上也多几分倦意。
“表姐，人怎么还没来？熬夜很伤皮肤。”
秦岚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俏丽的面容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回眸看了一眼包厢里，她迈开步子走回来，落座的时候，衣角刮到了茶几上的杯子，杯子滚到地板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响。
于凤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瞪着桃花眼，四下张望，“怎么了？怎么了？”
“她可能出事了，是我疏忽大意了。”秦岚手托着额头，神色阴郁，“我让陆晨去林晗的身边做卧底，删掉了秦氏的机密文件，但林晗心思缜密，很有可能发现了是陆晨动了手脚……”
“陆晨是去做卧底的吗？这也太大胆了，林晗那种手段狠毒的人，怎……”
察觉到秦岚的脸色越发凝重，于凤自觉噤声。
这时，宋聿兮缱绻的面容瞬间清醒了几分，黑眸很快被愧疚覆盖，原来陆晨是去做卧底，她还以为陆晨背叛了岚。
万一陆晨出事，岚一定会内疚的。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派人去到处看看，说不定只是在路上耽搁了。”
沈陌是最冷静的一个，二话不说起身去调配人手。
只是这一次，陆晨像是彻底在a市蒸发了般，一天两天过去，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秦岚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去找人，但最后依旧一无所获。
“你说陆晨会不会已经被灭口了？”又一次无功而返，开车载着秦岚的于凤，忍不住开口。
秦岚紧抿着唇，艳丽的面容多了几分憔悴之色，眼睑下淤青明显，搁在腿上的手收紧，“都怪我太糊涂，一心想要销毁文件，却没有考虑到陆晨的处境。”
要是陆晨这次真的出事，她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吧！
“别这么悲观！不是也没找到尸体，就证明她还活着，沈陌不是说她去找林晗了吗？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秦岚微微点头，很快车子停在了别墅前。
穿着浅灰色居家服的宋聿兮早早在门前等候，她一头黑发全都束在脑后，露出纤细清秀的五官，皮肤白净细腻，倒也看不出年纪。
知道秦岚近来心事重重，宋聿兮的心也跟着提着，车停下，她迎上去，为秦岚脱下外套，“岚，沈陌已经回来了，在客厅里面等你好久了。”
勉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秦岚牵着宋聿兮的手，声音比往常要低沉柔和，“这些天，辛苦你了，伺候这一帮子人。”
“没有，你们都在发动关系找人，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给你们做做饭。”
宋聿兮神色暗淡，垂下的眼眸掩去情绪，心中却很芥蒂，关键时候，她真的半点忙都帮不上岚，她真的好没用。
客厅里，沈陌铁青着脸，水洒了一茶几，她跷着腿，拿着纸巾胡乱擦拭，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冷到了极点。
“小陌，林晗怎么说的？”
“他十有八九知道陆晨在哪儿，但就是不肯说，跟个疯子似的，法院那边也在传唤他，他一直装病，拖着不去，我们也奈何不了他。”
秦岚情绪还算稳定，语气清冷，“他拖不了多长时间，总是要面对的，就怕他现在已经被惹恼了，将火全部洒在陆晨的身上。”
这样想着，秦岚就更加担心陆晨的处境。
其他人纷纷摇了摇头，拖着疲倦的身子离开，他们真的是尽力了。
将炖了一个晚上的补汤端到了秦岚的面前，宋聿兮小心地用嘴吹开表面的油花，眼巴巴看着秦岚，“岚，你看你又瘦了，多少吃点东西吧！”
望着乳白色的汤上漂着红枸杞，扑面而来的一股中药味，秦岚有些抗拒，但对上宋聿兮小心翼翼地眼神，她还是接了过去。
喝了几口，她放下了勺子，将头靠在了宋聿兮的肩头，“明天我去一趟b市，看看能不能请林氏的长辈出面，帮助我们找人。”
“好！只要坚持找下去，总会有结果的。”
宋聿兮目光坚定，她的手轻柔地落在了秦岚的后背上，柔声安慰。
第二天一早，宋聿兮起床，走到秦岚的房间，只看见了空荡荡的大床，王嫂抱着晒过的被子在她面前走过，“秦总一大早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咳嗽，这样下去，身体早晚会垮了。”
想到了秦岚微微凹陷下去的脸颊，宋聿兮的眼中难掩心疼，搁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她的眼眸陡然亮了几分。
她不能什么也不做！多了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也应该想办法去找人。
披上不起眼的风衣，戴着宽大的鸭嘴帽，宋聿兮吃过饭之后，静悄悄地出了门，打了一辆车来到了林晗所在的办公大楼。
“我守在这里，总会有一点发现的吧！”
躲在一个报刊亭的后面，宋聿兮拿着一份报纸做掩饰，余光却集中在了大楼的门口，只要林晗一出现，她就会立刻跟上去。
站了整整一个下午，还是一无所获，宋聿兮双腿发麻，肚子也饿扁了，忍受着四周飘散开的食物香味，她咽着口水，视线始终不离办公大楼。
不觉一天过去了，眼前行人来去匆匆，光景变幻如长河，一点点微光闪烁在车流如潮的道路上，宋聿兮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别墅。
王嫂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了厨房里悉悉索索的动静，以为是有耗子，穿衣起身走到厨房，灯一打开，她错愕地放下举在手里的鞋托。
“小姐，这么晚了你才回来？我还以为您今天要住在外面。”
宋聿兮站在打开的冰箱门前神色尴尬，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捏着牛肉，嘴里塞满了吃的，努力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她有些不好意思，“王嫂，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你快去睡吧，我吃完了也去睡了。”
“噢！”王嫂应了一声，仍是一脸困惑。
直到感觉胃被塞得满满的，宋聿兮才摸黑上楼睡觉，脑袋刚沾到床边，她就昏昏沉沉睡过去。
隔日，王嫂起床做饭，只见宋聿兮依旧是昨日的装扮，对着她挥了挥手，“王嫂，我出门了，今天太晚的话我就不回来了。”
王嫂一边整理厨房一边念叨着，“宋小姐，这几天怎么神神秘秘的，每天都起这么早。”
宋聿兮坚持不懈，蹲守在办公大楼，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林晗这两天连个脸都没有露。
“老板，给我一份报纸！”忽然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在宋聿兮旁边的报刊亭买了一份报纸。
不过老板好像认识这人，将一份报纸叠好递给他，顺便聊了聊，“小王，你还在给对面大楼的老板送外卖呀？”
“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让我将外卖送到城西废弃工厂那边去，不过说了，也就再送个一两天。”
宋聿兮在一旁听得仔细，神色微微一动，赶忙拦下了那位送外卖的小哥，“小哥，麻烦你打扰一下，我能问问让你送外卖的老板是姓林吗？是一家杂志社的总裁？”
“是的，听说是从b市来的，怎么你认识他呀？”
“不认识！不认识！不打扰你工作，你去忙吧！”宋聿兮摇了摇头，侧开身子给外卖小哥让路。
外卖小哥不明所以，骑着电动车离开。
他前脚刚走，宋聿兮却慌张地拦下了路边一家的士，将一张毛爷爷塞给了司机，“快点跟上前面那个小哥！”
☆、负责
正如外卖小哥说的，他送外卖的地点确实很荒凉，四周到处是建筑废弃物，灰尘扑扑的，在靠近路口的地方，有一个还算完整的废弃工厂。
外卖小哥将外卖放在了路边，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瘦小的男人走出来，将外面拿了进去。
宋聿兮从的士下上来，警觉地观察了四周，利用废弃建筑物做遮挡靠近了工厂入口，安静阴暗的工厂散发着浓郁的铁锈味。
宋聿兮探出脑袋向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除了那个瘦小的男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好像又有点不对劲。
“喂，你不想死的话就吃点东西。不是我不救你，我只是拿人钱财帮人做事，听说明天就有人来接你走，你的苦日子估计也结束了。”
就在宋聿兮快要放弃的时候，那瘦小男子忽然走到了里面，对着地上的一团物体开口。
手指死死抠着门框，宋聿兮心里一沉，难不成人真的在这里！
思前想后，她在路边摸到了一块转头，撞着胆子走进去。
大不了就是拼一把，那个男人如此瘦小，她不是没有获胜的把握。
一点点靠近，越发浓郁的血腥味，让宋聿兮皱起鼻子，她屏住呼吸靠近，仅仅距离那瘦小男人一米处。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瘦小的男人很警觉，听见动静立马转身，看见宋聿兮，露出一副吃惊之色。
将举起的砖头砸在男人的脚边，宋聿兮撞着胆子虚张声势，“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很快就有人来了，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哪知宋聿兮话没说完，那瘦小男子却是苦着脸，对着她摆手作揖，“小姐，这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我是老实人，一直在这里看工厂，是有人将她送过来，给我钱让我照顾的……”
瘦小男人神色慌张，一副怕惹事的模样，宋聿兮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视线从男人的身上挪开，落到了铁柜后的地上，她面上一喜，躺在地上的人不正是陆晨！
她激动得跑过去，却被一股刺鼻的味道，弄得鼻子一酸，她肯定味道是从陆晨身上散发的，她躺着一动不动，样子很吓人，要不是呼吸有起伏，就像是尸体一样横在这。
“陆助理！醒醒，我是宋聿兮，我来救你了！我们快点走吧！”
叫了几声陆晨都没反应，宋聿兮觉得不对劲了。
脸色惨白的陆晨身上盖着一块破被子，被子上血迹斑斑，她咬牙将被子掀开，发现了陆晨的手脚都是通红通红的，碗口大的血疤横在她的手腕脚腕上，四周的伤口都已经溃烂，有脓血不断涌出来，伴随着难闻的味道。
“天哪！这……”
宋聿兮吓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瘦小男人连忙解释，“她被送过来的时候手筋脚筋就已经被砍断了，跟我可没有关系！”
捂着嘴，宋聿兮的瞳孔剧烈收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经高傲自信的陆晨却变成这副模样！
“真是畜生！太可怕了，怎么可以对一个女人下这种毒手！”宋聿兮歇斯底里，愣在一旁有些无措，她打心眼底憎恨林晗，却不知道怎么帮助陆晨。
救人！必须救人！她看样子撑不了多久！
宋聿兮慌乱从包里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叫救护声，但是手上一空，原本吓得瑟瑟发抖的男人居然抢走了她的手机。
“快把手机还给我！你看她这个样子撑不了多久的！”
“不，不行，你不准报警，我不要坐牢！我是无辜的！”
胆小怕事的男人后悔无比，他不应该贪小便宜，做这种缺德的事，要是被抓起来，说不定就会关三年五载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呀！
宋聿兮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摊开双手，看向男人，“你放心！我知道跟你无关，也不是报警抓你，我是要叫救护车，你要是再不救人，她有生命危险，你可就算是间接杀人了！快点，把手机还给我！”
“真不抓我！”
“当然，要报警警察早就把你抓起来了，你快点帮我把她送去医院，警察不仅不会追究你责任，还会表彰你协助破案！”
宋聿兮面容清清爽爽，目光黑亮真挚，瘦小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选择相信了她。
拨打了120之后，宋聿兮捏紧了手机，想了想，还是把消息告诉秦岚，她不知道对于岚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
“岚，我找到陆晨了。”
“宋宋，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电话那头的秦岚倦怠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无奈。
“是真的，陆晨现在就在我旁边，不过她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正打算将她送往医院救治，你快点回来吧！”
听出宋聿兮语气中的急切，秦岚这才相信宋聿兮不是在看玩笑，深邃的凤眸难掩诧异。
“你现在在哪里？你一个人去的，不知道会有危险？你呆在那里别动，我立刻让人过去接应你。”
下一秒，秦岚清冷的嗓音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宋聿兮的擅自行动。
知道秦岚是关心自己，就算被训斥，宋聿兮也没放在心上，在救护车到达之前，安心守护着陆晨。
陆晨满身的伤痕，手脚更是血流不止，可见林晗发现她的背叛之后，暴怒之下，对她进行了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