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作者:文钦
第4节
“那是，那是。”王婆婆点了点头，目光却还留在秦岚身上，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上市公司的大老板。
这边又有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对着秦岚伸出手，脸色带着讨好之意，“这位是秦总，我家儿子在秦氏上班，平日受您照顾了。”
“我家小女儿毕业之后也打算去秦氏，秦氏对员工的待遇确实是不错。”宋聿兮的一个远方姑妈也跟着过来，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秦岚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清浅的笑容，一一与宋聿兮的亲戚握手，态度非常友好。
宋聿兮冷着脸在一旁翻白眼，对上秦岚一双无辜的眼眸，颇为气闷，只重重，迈着步子，走进外婆的房间收拾东西。
弯腰，趴在地上，将外婆的箱子拖了出来，换钱给胡彬用的金子已经被赎回来，安安静静地躺在箱子底。
宋聿兮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刻意眨了眨眼，不哭出来，伸手去一一抚摸这些物件。每一样，都是外婆省吃俭用，花了一辈子的时间，给她攒下来的。
“你家亲戚对我热情，你也不需要介怀，他们每个人都有难处。”秦岚不知何时跟着进来，站在了宋聿兮的身前，俯下身，凑近了看她手里的东西。
“我没那么小气！他们需要仰仗着秦氏生活，你说的没错，没有秦氏，会有更多的人失业……”宋聿兮轻叹一口气，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也自私，想要更多拆迁款，完成自己的梦想，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去责怪别人。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秦岚的视线落在了宋聿兮手中精美的盒子上。
宋聿兮打开盒子，抿了抿唇，“盒子很好看，但是里面装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项链。”
宋聿兮将项链拿出来摊在手心，一块很不起眼的纯白色石头，用黑色细绳串着，虽然看上去色泽细腻诱人，但它也只是一块石头而已。
秦岚从宋聿兮的手中接过去，脸色却陡然一变，眸色渐渐转暗，“你当真不认识这是什么？”
这分明是一块色泽上好的羊脂和田玉！价值连城，千金难求！宋家怎么会有这么值钱的东西？不过看上去宋聿兮好像并不认识这个。
“什么意思？我该认识它吗？”宋聿兮一脸困惑。
秦岚下一秒已经恢复了常态，轻轻摇头，“只是一块普通石头而已，你外婆却如此宝贝。”
“也许是因为对外婆有特殊的意义吧！”宋聿兮捏着石头，细腻的触感却很舒服。
秦岚没有再说话，她不想让宋聿兮知道这块石头的价值，不然她必定会继续死磕到底，而且这块石头来历不明，跟宋家到底有什么关系，还需要她去好好调查一番。
秦岚离开的时候，宋聿兮的几个亲戚还热情地送她让开，全程秦岚都很友善，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倒让宋聿兮觉得几分奇怪。
“秦总，你去宋家有没有什么收获？”
陆晨早已开着车在外面等候，秦岚上车之后，一直紧抿着唇，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在宋家发现了一块羊脂和田玉！”
“羊脂和田玉？怎么可能？如果有这块玉，宋聿兮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不过她好像并不认识这块玉，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秦岚头倚着车窗，狭长的凤眸看向窗外，淡淡开口，“你帮我去调查一下，宋家的历史还有宋聿兮的身世。”
“恩！回去之后，我会立刻去办。”
秦岚微微摇头，眸色陡然转暗，“这件事情暂且先不着急，刚刚我在宋家遇到了宋聿兮的几个亲戚，突然觉得事情有了转机。明天，你把他们几个都约到公司，我有事情跟他们谈。”
手指轻轻敲了敲车窗，秦岚的心里似乎另外打起了算盘。
第二天一早，秦氏会议室。
昨天三个在宋家与秦岚搭话的亲戚坐在里面，面前放着上等的碧螺春，另外还有精致的点心，助理在一旁热心伺候着，让三个人颇为受宠若惊。
“抱歉，让你们就等了！我刚刚去开了一个会。”
十分钟之后，秦岚出现，化了淡妆的她，眉宇清丽绝伦，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秦总，不知道你找我们几个来是？”说话的中年男人是宋聿兮的表叔李韬，他望向秦岚，面露不解。
“你们不需要紧张，我找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帮我劝劝宋聿兮。”
三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心中早已猜到了□□分。
“所有的合同都是走法律流程的，对每一个住户，我们秦氏给予的条件都一样，宋聿兮一直不肯答应，这让我很为难。我知道在座的三位都是宋聿兮的长辈，而且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想让你们劝劝她。”
“这……”三人都面色犹豫，显得很为难，他们平日鲜少与宋聿兮接触，来往不是过亲密，宋聿兮怎么会听他们的。
“据我所知，青藤巷的那套房子是属于宋聿兮外婆的，宋聿兮的外婆跟三位关系也很亲密，而且外婆生前没有立下遗嘱，各位也有争取房子遗嘱的机会。所以我的意思你们应该懂，你们知道若是房子肯拆，我们秦氏给的并不少。”
秦岚的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有些动心了。
“如果三位能够办好这件事情，我可以额外再给你们每个人一笔钱。”
“那我们就去试试吧！”
有钱可以赚，三个人当然愿意试一试，连忙答应下，三个人一边走一边便开始策划着，如何去与宋聿兮交涉。
“秦总，交给他们三个能成功吗？”
“我也不确定。我答应宋聿兮再给她宽限一些时间，现在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要做，只要静观其变就好。成与不成，日后再做决定。”
秦岚说完慵懒地眯起眼，“对了，帮我安排去西米海岛度假的行程，这几天，我最好呆在国外。免得事情不成，宋聿兮怀疑到我的身上。”
“好的，这就为您去安排。”陆晨眸色一暗，点了点头。
当天正午时间，秦岚便乘坐私人飞机抵达。
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翻滚的浪花冲刷着海岸，海面上波光粼粼，参天的椰子树摇曳身姿，成群的比基尼美女扎堆，悠闲地躺在沙滩上日光浴，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哇！好漂亮！”
“是秦岚小姐！真的看见她了耶！”
……
忽然，女人兴奋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份安宁与静谧，远远地，可以看见美女们纷纷挤到了海岸边，不顾海水冲刷着光裸的脚面，挥舞着手臂，目光灼热地望向前方。
在距离海岸线一百多米的地方，奢华的游艇划破海面，席卷着浪花飞驰而来。
游艇上的女人一身简洁大气的白衬衫，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领口未扣，带出几分懒散，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绝美深邃的面孔好似漫画中走出的人，尤为晃眼的是她一头迷人的秀发以及那一双忧郁的漆黑瞳孔。
游艇溅起巨大的浪花，轰鸣着停在了岸边，秦岚帅气跳下游艇，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如同王者般视线扫过岸边一脸痴迷望向他的女人，在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的西方女人前停住。
“今晚约吗？”
西方美女受宠若惊，随即大胆投入秦岚的怀里，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中，跟着走向海岸另一边金碧辉煌的酒店。
秦岚是这里的常客，这座海岛是属于蕾丝的圣地。
“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喜欢这里吗？”
“我叫朱莉，早就仰慕秦小姐的大名，只是没有想到真的会遇到你。”朱莉肤白腰细腿长，挎着秦岚的胳膊，丰满的胸脯有意无意蹭着她。
秦岚面容恬淡，唇边笑意不减，将一串钥匙递给她。
“今晚在酒店等我。”
秦岚所说的酒店，仿照欧洲贵族府邸建筑，堪比艺术展览馆，毕加索的名画、罗丹的雕塑、中国的唐三彩等，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在这里比比皆是。
一般人根本没有权利入住。
秦岚这边悠闲自在，宋聿兮却被三个亲戚堵在了青藤巷的房子里。
“王婆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外婆刚刚下葬，你们却逼我卖房，这说得过去吗？”
“你这孩子！怎么能说我们逼你呢！你外婆可是我的妹妹，按道理来说，这房子也有我的一份，咱们要不然这样，你去跟秦总将协议签了，得到的拆迁款我们五五分。”
王婆婆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自带的瓜子磕着，时不时扫宋聿兮一眼。
“你这老婆子，怎么能这么说？”宋聿兮表叔从房里走出来，虎着脸怒斥，“要说我奶奶也是宋宋外婆的姐姐，这房子怎么说也得分给我们一点！”
“还有我，我这老表姐向来跟我关系最好！以往我可没少接济他们两个，这房子也是我跟宋宋这孩子分才对！”
……
三个亲戚原本是劝说宋聿兮，劝着劝着居然吵了起来，宋聿兮缩在一旁，脸色晦暗不清。
“宋宋，你来说，这房子的拆迁款怎么分？”
炒了半天都没有结果，三个人将矛头一直对向了宋聿兮。
宋聿兮紧紧咬着唇，眉头几乎挤出一个川字，她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收紧，脸色阴沉得可怕，“你们真是够了！这房子怎么分，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决定了，这房子我不拆，坚决不拆！”
这是她跟外婆最后的一点回忆，她要留着房子，外婆的骨灰也放在这里，这里是她跟外婆的家。
“你这孩子也太糊涂了！有钱居然不要？拆或不拆可由不得你！”
“就是！就是！我们这些长辈还没发话！”
……
面对三个人的围攻指责，宋聿兮只能默默忍着，她不说话，三个人也没办法，只约定明天再过来，一直说到她同意为止。
“呯！”
门被重重地摔了一下，三个人气势汹汹地离开，留在宋聿兮一个人，呆在一片狼藉的房子里。
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宋聿兮气闷，手扶着墙，脑袋一片混乱，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有流泪的冲动。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又被挂了电话！胡彬，你又到底在干什么？
☆、抓奸
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扶着墙的手渐渐攥紧，她侧着身子喘了一口气，过了半响还是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胡彬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又不接她的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宋聿兮一个人搭上了公交车，身上挂着孝，双眼红肿不堪，不少人对她投去怜悯打量的目光，她全程窝在后排座位不说话。
外婆的去世，让一向沉默寡言的她，更不愿与外界接触。
“老公，来，张嘴，我喂你吃药？”
此时医院西南角的房间，穿着雪白护士服的周彤，坐在胡彬的大腿上，手抵着他的胸口，嘟着红唇，一个劲地抛着媚眼。
胡彬细长的丹凤眼笑成了一条缝，大掌不客气地揽过周彤的酥胸，点了点她的唇，粗厚的声线夹杂着几分喘息，“小妖精，你打算怎么喂我？”
周彤勾起唇，贴得更近，手指灵活地在他的胸口的打转，下一秒，胡彬红了眼，将她翻身压在身下，掀开她的衣服，两个人如胶似漆，毫不避讳地纠缠在一起。
胡彬身上的伤其实早就好了，只不过为了能够跟周彤在一起，才一直赖在医院里。
“亲爱的，我来看你了！”门外忽然传来宋聿兮低沉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略显无力的脚步声。
胡彬惊得抬起头，连忙想要起身，他身下的周彤却一把拽住了他，皱着楚楚动人的小脸，显得几分不满。
“你怕什么？这件事情早晚她会知道。趁这个机会，你跟她分手，跟我在一起。”
周彤的胳膊死死缠住了胡彬的胳膊，胡彬瞪着眼，脸色泛白，犹豫了起来。
“你们……”
身后错愕而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宋聿兮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清瘦的脸颊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宋宋，我……”胡彬为难地转头，脸色窘迫，其实他没想过跟宋聿兮分手。只是……
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的周彤相比较他们两个人，倒显得淡定很多，她无所谓地勾着唇，挑衅地望向宋聿兮。
瘦成杆子的女人，看上去跟男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她不信，胡彬会选择这样一个干巴巴的女人。
宋聿兮整个人像是石化了。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披散下来的黑发，让她的面容晦暗不清。
当她再抬起头，那一双空洞而漆黑的眼眸，冷得有几分瘆人。
“没什么好说的了！分手吧！”
不给胡彬再说话的机会，宋聿兮颇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关上门。
走出医院，雨水打在脸上。抬头，天空是忧郁的蓝色，漫天的大雨落下。她自嘲地扬起嘴角，手动了动，却显得如此无力。
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她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反而像是斗败的公鸡似的落荒而逃，想想还真是可笑。
“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活着不也挺好。”
自我安慰了一番，宋聿兮走到路边，买了一把伞，撑开伞，准备离开。
“宋宋，等等，你别走！”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断断续续的，宋聿兮没有搭理他，反而走得更快。
穿过红绿灯的时候，她的身后，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决然。
“宋宋，你回头看我一眼。你若是现在走了，我就留在这里，等着被车撞死。”
胡彬的语气很认真，不像是看玩笑，就连熟悉他的宋聿兮，一时也分不清真假。
捏紧了伞柄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宋聿兮的眼角微微湿热，她抬起了手放在嘴边，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她很害怕自己现在情绪崩溃。
“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宋宋，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还想骗我吗？”
宋聿兮动了动唇，转身，望着身后穿着蓝白病号服的男人，语气中透着几分绝望。
“不，宋宋，我没有骗你！我承认我花心，我经不住诱惑，但是我心里最爱的人只有你，跟你在一起后，我承认的女朋友也只有你一个啊！”
胡彬见宋聿兮肯停下脚步，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刻意装出身体虚弱的样子，捂着缠着石膏的手一步步走向宋聿兮。
宋聿兮木然盯着溅落在地上的雨花，感觉到身前男人走近，不觉鼻子一酸，抬手狠狠一个巴掌就挥出去，“你怎么对得起我，在我最伤心的时候，你居然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现在你口口声声的说爱我，真是可笑！”
“宋宋，我知道你外婆走了，你很难过，你难过我也难过，我很想陪在你的身边，但是你看我受伤了。我躺在病床上，想到你一个人苦苦撑着，就觉得自己很没用。我自责难过觉得配不上你，这个时候那个护士安慰我，只是我没想到，她竟对我抱着别的心思……”
“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提外婆！你不配……你不配……”
丢掉手上的雨伞，宋聿兮狠狠推了胡彬一把，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她脱力般蹲下身子，脚边冰冷的雨水在地面上蜿蜒流淌，一股一股，带着让人晕眩的错觉。
“别再骗我了！我真的累了！”
呢喃了一句，宋聿兮只觉得眼前一黑，渐渐失去了意识。
“宋宋……宋宋……”
是谁在叫她？不要叫她！她累了，要睡了。
一只修长的手不间断地拍了拍宋聿兮的脸，宋聿兮被拍得不耐烦，睁开眼，入眼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她转了转眼珠子，看清了苦着脸坐在床边的人，脸色瞬间沉下去。
“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宋聿兮别开眼，语气沙哑，态度冷漠至极。
胡彬清俊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悔恨，他蹙着眉头，端过来一个小碗，语气带着几分惶恐与讨好，“宋宋，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但是你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刚刚你在马路上昏倒了，差点吓死我！你到底多少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这么虚弱，我给你炖了一点粥你喝一点吧！”
“不需要，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宋聿兮缩在被子里，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再心软。
“要我走也可以，你至少先把粥给喝了吧！为了炖这粥，你看我的手指。”胡彬可怜兮兮地伸出了右手，无根手指都红肿不堪，满是烫伤的痕迹。
宋聿兮瞅了一眼，咬紧了唇，没有说话。
“宋宋，你别这样了！我们和好吧！外婆看见我们这样也会不高兴的，还记得那天，我从火场里面救出了你跟外婆，外婆当时可是拉着我的手说，我是个好小伙要是能做她的外孙女婿就好了！……”
胡彬为人圆滑，很会说话，对付女人更是有三寸不烂之舌，尽管宋聿兮一直在摆脸色，他还是自顾自说着。
宋聿兮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透过打开的房门，看见了挂在客厅里外婆的遗像，那么慈祥的笑着，看着他们。
外婆，我到底该不该原谅他？
“宋宋，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医院，可能是伤口裂开了，我的胳膊好想要断了似的。我回去处理一下，明天再来看你。”
胡彬不急不缓地站起身，他似乎吃准了宋聿兮。
走到门口的地方，他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开门的瞬间，忽然惨叫一声，抱着胳膊，半蹲在地上，装出很痛苦的样子。
宋聿兮被他吓得不轻，连忙起来扶他，在背对着宋聿兮的方向，胡彬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