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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云是在调试机甲时晕倒的。
精神紊乱来得比预测还要早,他霎时间遍体生寒,不到三秒又燥热出汗,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酸泛难受,灵魂像急着脱离身体,浮浮沉沉。
他的神志忽清忽蒙,上一刻无数双手托着自己,下一刻嘈杂已然褪去,一股浅浅的雪松气息包裹住他。
主脑传来的资料,和他配对的那位alpha是雪松味信息素。
江时云努力撑开眼皮,视野却像雾花的镜头,朦朦胧胧,只有男人坐在主驾驶不甚清晰的侧脸。
两个月前,他因为过度使用抑制剂,导致信息素紊乱,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最后还是被主脑强制匹配了。
他即将和一个陌生人成为伴侣。
后颈一阵刺痛,江时云咬紧牙关,侧过半个身子靠向车窗,鼻端的雪松气息还是挥之不去,无处不在地包围他。
不等他更加抗拒,忽然有人敲了几下窗户,车窗移下,季渊焦急的声音传来:“时云,你怎么样,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和气息撕开了全然陌生的空间,江时云紧蜷的四肢松弛下来,勉强回答:“没事。”
“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要是我不去交换学习,我们也不会.......”
季渊说到一半,才想起车里另一个人。他看了眼始终沉默的主驾驶,在对方腕间那副价值不菲的手表上顿了顿,眼神一闪,嘴角落了下去。
江时云强打精神宽慰:“真的没事,我只是忘了吃午饭,他们太小题大做了。”
季渊笑着说:“又不好好吃饭,说你什么好?下次我给你带。”
“好。”
他们的对话亲密自然,令人一下子就能联想到他们平时的相处模式。
Alpha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季渊本能地有些闪退,随即沉了沉脸色,当着alpha的面抚上江时云的额头,擦完汗才忽然察觉要避嫌似的,挑眉一笑:“不介意吧?”
Alpha还没说话,江时云恰好胸口一阵闷痛,低头轻喘,看起来像是主动贴在了季渊掌心一般。
季渊心跳有些加速,江时云冷淡得有些目中无人,现在居然柔软得不可思议,像只受了伤的猫咪,毫无芥蒂地依赖着他。
不等他多荡漾几秒,手腕就传来一股大力,推得他踉跄后仰,险些摔倒,满是愕然地抬头望去,隔着车窗快速合拢,alpha正毫不客气地盯着他。
车内已经充满了雪松的冷香。
伸手关窗的动作将他们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进,alpha几乎完全覆在江时云身上。
江时云浑身汗毛都在那一瞬间炸开,惊悸难当,下意识蜷起身子想隔开空间,下巴却被人钳住,不能动弹。
“我叫傅声寒,是你的alpha,记住了。”
冷硬冰寒的嗓音强势地宣告着主权,江时云仿佛和天敌对视,浑身僵硬。
alpha伸手靠近,江时云攥着裤子的手不住发抖,明明本能在叫嚣着应该逃离,身体却酸软无力,根本不听指挥,甚至连呼吸都在同一时刻停了下来。
就在他绝望地闭上双眼时,只听咔哒一声,与此同时,无边无际的信息素潮水般退去,江时云睁开眼,看见胸口横着一条安全带,而傅声寒已经退回驾驶座了。
憋了很久的气一下松开,江时云大口大口喘息,好一会儿才从刚刚惊恐的状态中缓过来。
车里没放音乐,傅声寒也没有再说话,狭小的空间很快陷入沉默的沼泽之中。
江时云疲惫不堪,靠在椅背上想睡觉,但情绪紊乱消耗了大量的水分,他渴得抓心挠肺,却不敢跟这个可怕的alpha说话,只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皱紧眉头,努力忍耐。
这时,车内屏幕突然跳出通讯请求打破了寂静,他只来得及看清“傅阮”两个字,傅声寒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一个转弯,猛地上了天桥。
他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看,只见傅声寒穿着件深蓝色的条纹西装,一张脸轮廓鲜明,咬肌坚硬鼓起,像在生着什么气,几缕发丝从发胶的固定下挣脱,搭在锋锐眉角,胸口一枚绿藤宝石胸针,泛着墨绿的冷光,刺得江时云眼睛发疼,飞快收回目光。
车子在惯性下晃得厉害,江时云无声无息地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谁知他刚合上眼,手背就被人轻触一下。
一瓶水递到他面前。
江时云愣住了。
傅声寒双眼直视前方道路,把矿泉水瓶放在他面前的置物架上,轻声说:“刚才抱歉,我不该吓到你。”
“......”江时云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傅声寒垂眸,依然是冷硬的嗓音,却带了几分示弱的意味:“别怕我。”
窗外树荫哗啦一声,被风吹乱。
江时云好几秒才缓过神,他伸手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谢谢。”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们也都知道他
', ' ')('的言外之意。
强烈的占有欲是alpha的本性,哪怕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理智可以不责怪,情感不能不畏惧。
之后的半小时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江时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醒来,车子已经静静地停在停车场,傅声寒静静地在他旁边,不知等了多久。
江时云有些尴尬,连忙撑起身子:“到了吗,怎么不叫我?”
傅声寒:“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江时云轻咳一声,揉了揉睡麻的肩膀,岔开话题:“什么时候走?”
“你先坐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江时云也下了车。
停车场不算太大,大约也就能容下三四十辆车的样子,除了零星几个车位停着豪车,其他地方基本都是空的。不过装潢很上心,充满设计感的条形LED灯将空间分割重组,散发着莹莹的光。
一个高档小区,江时云判断。
傅声寒打开后备箱,江时云想过去,眼前的线条却忽然扭曲起来。
他惊讶地睁大眼,往前走一步,却像踩在棉花上,四周的一切都失去了真实感,心脏沉重的跳动也忽远忽近。
他试着再走一步,身子却骤然歪倒,紧接着耳边传来古怪的闷响。
很奇怪,他突然能看见汽车底盘了,一堆文件洒了满地,一双穿着皮鞋的、男人的脚紧紧绷起,向着他的方向大步跑来。
紊乱期,有如漫天大雪,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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