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刺耳的声响让你无法忽视。
径直向你走来的男人手臂上缠着绷带,简单处理后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渗着血,是相当熟悉的一张脸。
他又来了。
你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在面对他时总有些不自觉的紧张。或许是因为他太过沉默,也从不叫痛……又或许是他越来越频繁的前来,和那欲发明显的让你无法忽视的目光。
轻车熟路地拉开你会诊桌前的靠椅、坐下、拆开绷带将伤口展示出来,仅仅是这个月都已经重复了四次,更不用提在那之前的时日。
灰发的异国男人是一贯的淡漠,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连疼痛也不会让他有半点反应,安静地等着你的包扎治疗,一如既往。
你也不多话,本就语言不通,硬要解释起来的话只会给你自找麻烦,尽量在不直接触碰到他的情况,完成这次诊治。
消毒清理后的伤口被涂上药水,又用透气的纱布重新绑了回来。患者很配合,几乎不需要你提醒,让你很快完成了包扎。
不需要什么医嘱吩咐,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伤口会不会撕裂能不能碰水,你安静地收拾好药箱,却迟迟没听到那人离去的声音。
等那片阴影笼罩在你头顶时,你已然被困在那狭小的角落里,下巴被捏着,常年和武器作伴的人指腹粗糙坚硬,已是刻意收了力气的摩挲却还让你娇嫩的肌肤泛了红。
高大的雇佣兵一言不发地盯着你,目光锐利,却夹杂着说不明的情愫。直到看到你眼睫颤动的紧张模样,想要偷偷去拿抽屉下防身武器的小动作,他垂目,伸手便捏住了你纤细的腕骨。
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也被他尽收眼底,内心的恐惧让你瞳孔失焦,眼里只有他放大了许多倍的面容。
骨相优越,深邃的眼眸里似乎除了钱和任务装不下任何事物,麦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加健壮。
你害怕他这样的人。
尤其是,他。
你太迟钝了,即便交情不深也该察觉出的异样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以至于走到这样被动的情形下。
任人宰割。
“老板今天终于同意了,你归我。”
低哑的嗓音在你耳边回荡,你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类似愉悦的神情。
直到那张漂亮的唇贴在了你冰冷的脸颊上,胸腔颤动的轻笑才让你彻底清醒。
你意识到了,他说的是真话。
五年前,你报名的旅游团在沙漠中遇到了袭击,财物被抢劫一空,旅客导游司机都被绑走。异国他乡,什么谈判手段都失了用处,所有人被堵住嘴,等待死亡的降临。
万幸的是,那伙劫匪还没来得及解决你们,就被自己的仇家先解决了。但厄运不曾离开,前来执行任务的那队雇佣兵向上司请示着对你们的处理方案,最终你们被分批带走,彼此之间再不曾见过。
你因为有行医的资质被带回了雇佣兵的基地里,关进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临时充当上了那些雇佣兵的急救医生。
将你带走的那个雇佣兵戴着面罩,用流利的通用语向你下达着上司的命令。
“接受管理,或者原地处决。”
你怎么会选择其他的路,只是早就因为恐惧和紧张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站也站不起来了,求救般地看向正等待着你回应的人。
身材健硕的雇佣兵在传达指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冰冷的眼眸审视地看着你,像是在犹豫什么,最终却还是向你伸出手。
戴着半指手套的大手离开了扳机,成了你借力的工具。只不过他的力气大得有些过了头,不仅成功将你从地上拽了起来,还用力过猛差点叫你摔进他怀里。
脑袋即将撞上紧身黑色T恤下的结实胸膛时,对方及时按住你的肩膀才没让你惨叫出声。
“跟我走。”
是个有些失职的雇佣兵。
你看着那个默默背起武器一言不发向前走的男人,忍不住在心中吐槽着。
还是他实在太过自信,觉得你根本没机会跑。
才会将你一把推开,从容淡定地转身离开。
于是你就这样被迫上了他们的黑船。
维托算是你诊疗室里的常客。
就是那个将你带回雇佣兵基地的高壮家伙。
灰发的男人几乎不曾开口,连他的名字你也是在别人口中得知。
“真稀奇啊,维托居然肯来找医生了。”
再平常不过的某一天,维托的某位同事在他离开之后才从藏身的角落里出现,一脸看到什么不得了事情的表情走了进来。
雇佣兵执行任务受伤是家常便饭,是以你和旁边其他几个诊疗室里的“医师”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所以即便是维托这样高频率的出现,也并没有引起你的注意。
总是受伤的家伙,应该是那种毛毛躁躁又没什么经验的菜鸟吧。
你的猜测让正在自己给伤口消毒的男人大跌眼镜,短暂的惊愕后一阵爆笑声打破了平静。
未被处理好的伤口也无暇顾及,年轻的雇佣兵笑得抚掌拍桌:
“菜鸟?你居然说维托是菜鸟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话我不说出去,不然你小心被他爆了头……”
在那一天开始,你才知道了男人的名字,也清楚了他的身份……维托哪里是什么没有经验的菜鸟,他是基地等级最高的执行者。
得知他身份后,每次在这个密闭空间中的相处就让你更加焦虑不安。
一面庆幸着自己当初很果断地接受了他们给出的生路,一面又疑惑为什么他一直揪着你不放。
明明这条走廊上有那么多间诊室,而且每次都是一些轻伤。
“谁知道呢。”
看起来好脾气的年轻男人摇摇头,行动利索地避开伤口穿好外套准备离开,临出门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探回身看向你的眼神里暗藏了打量。
“你没有发现,来你这里疗伤的人越来越少了吗?”
似乎是这样。
从一开始忙到连水也来不及喝,到现在可以坐在这里安静地发呆好久好久,中途只隔了……一次不太好的经历。
基地所在的位置是几个国度的交界区,来投靠老板成为雇佣兵拿命敛财的人也不仅仅出自某一个国度。
但像你这样的东方面孔却很少见。
还是在这里任职的,手无寸铁的女性。
一直有人试图挑战那摆在明面上的底线,那些轻佻的话你大多听不懂,却能透过明晃晃的下流眼神知道自己被怎样看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