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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他已经低到尘埃里了,他把自己的自尊踩到了脚下,终于换来了顾南岸的一丝怜悯。
时隔这么久,顾南岸才允许林河去他住的仆人房间拿回他的行李,林河喜出望外,穿着拖鞋哒哒哒一口气从二楼跑下去。
床底下那个硕大的蛇皮袋子已经落了灰,林河去拽出来,拉开拉链,急着扒拉找什么东西。
“我就是放在这里了啊?”他蹊跷自言自语,掩盖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你是找这个吗?”顾南岸在他身后立着,举高林河那个装着身份证存折还有手机的透明塑料袋,嘴角有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河怔怔转头,这样自下而上看他,好像更有压迫感,他怕顾南岸洞察他的心思,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抬头望着他。
“这个我帮你收着吧,身份证和钱这种东西,还是放在保险箱保险。”
他的声音响在林河的头顶,像在给他宣判,宣判他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
林河强迫自己点头,想哭却又只能笑,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怪异,他僵直起身,越过顾南岸后,立马垮下了肩膀。
当晚的顾南岸难得没跟他耍那些花样,比起之前的粗暴,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就算林河趴在枕头上哭得都没办法配合他,他也没生气。
林河哭累了,顾不上他昏睡过去,顾南岸把他抱进浴室,小心的帮他洗干净,连后面的东西也给他抠出来。
他们躺进一个被窝,像真正的亲密恋人那样相拥,顾南岸心满意足的开口。
“就这样留在我身边挺好的……”
林河觉得不好,他一秒都待不了。
就在顾南岸以为林河拿不到证件会死心的时候,林河在一个他上班的清晨,从勤姨忘记关的后门那里,逃走了。
没有身份证,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连顾南岸给他买的衣服都没穿,在气温骤降的冬天,穿着自己秋天的薄外套,就这么义无反顾的逃离了顾南岸身边。
林河拿自己身上仅剩的几张毛票,先去了一个街角的便利店拨通了公用电话,电话接通,他听见妈妈殷切的问候,声音跟着身体抖。
“妈……”
“你这孩子,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们去哪了?”
“我的手机丢了……工作也很忙。”林河把话筒拿远了一些,吸了吸鼻子,再放回耳边。
“哎呀,要不回来吧,我跟你爸再攥攥钱。”那边的语气好像终于放下心来了。
“不用,爸他身体也不好,您还要照顾弟弟呢。我在这边挺好的,钱不少挣,有时间还可以自己看书,就是……就是接下来不能常给您打电话了,公用电话不好找。”
“这……”
“妈,您放心吧,我都多大了,没事的。”林河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哭出声,想匆忙结束。
“那……那,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还有,打个电话才多久,有空就给我们打。”
“知道了,我挂了。”他用袖口擦了擦眼泪,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往外掏,把那叠卷成卷的钱展开,一张一张的递到店主手里。
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看林河这样寒酸可怜的样子,对着他挥挥手。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没多少钱。”
“谢谢……”
这种时候,林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抿紧嘴,跟店主鞠了一躬,然后裹紧外套,又走进冷风里。
他身上的钱不够买回家的票,也怕顾南岸不死心会摸到自己家里,想来想去,他只能朝跟顾南岸相反的偏远地方,越走越远。
坐了一天的公交车,林河从顾南岸奢华的别墅走到了破败的城中村,一下车,风卷起扬尘吹迷了眼,林河看着陌生又脏乱的眼前景色,心里惴惴不安。
桥洞可以睡人,这是林河在家时听流浪过的老人说的,他当时对这个没有概念,只是好奇,根本无法体会其中包含的辛酸和无可奈何,可如今,他竟然真的要在冬天的桥洞里过一晚。
林河全身都蜷成一团,脸贴在粗糙的水泥面上,看着远处水面上被风吹皱又圆起来的月亮,一遍遍内心安慰自己。
都会好的,他已经离开了顾南岸,一切都会好的。
可第二天,他就因为吹了一夜的冷风发烧了。
温度越烧越高,他头脑昏沉却不敢睡,只能饿着肚子,拖着沉重的躯体,脚步虚浮的去买药。
他不熟悉路,也不能查,问了好几个人之后,才终于看到了药店绿白的标志。
眼前越来越模糊,他伸伸手,好像近在咫尺,可他还是触碰不到,直到最后,一切都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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