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魂飞魄散,让她心有余悸。
但这次不一样。
随着斧头的高举,落下,他带给她的全部是正面力量。
他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了她,像是坚实有力的后盾一般,灌满了无尽的底气和充足的信心。让她知道,每一下都不会白费力气,每一下都会是恰到好处。
外面一阵狂风刮过,初秋的凉意在外面打着旋儿不肯离去,但柴房里的温度却是正好。
就好像独有阳光眷顾此处,枯叶落尽时,举起斧头,恍惚间能看到光晕映入眸中。
一下、两下、三下......
干脆利落的劈柴声一次次有节奏地响起。
一番忙碌下来,两人的掌心黑乎乎一片,裤腿上沾了些碎木屑,身上的衣服也变得脏兮兮的。
温蔷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她感觉到后背也被打湿了。
但是,有种久违的畅快感。
在那一下又一下挥舞下去的斧头中,好像蕴含了无尽的力量。
它劈开了压抑在她心里挥不开散不去的团团雾霾,劈开了堆积在她前方躲不开避不了的重重难处。
好像生活中没有什么是无法克服的,好像生命是充满希望的。
眼前这堆柴还堆放在脚下。
但壁炉的火已经在她心里燃烧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别墅客厅里的壁炉真的生起了火。
下午两人劈好的木柴被放了进去,点燃,火焰就这样瞬时扑棱了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跳动,一刻不停,整栋别墅刹那间有了生机。
外面狂风阵阵,屋内暖意盎然。
温蔷去卧室洗完了澡下到一楼,手里捧着一杯热水,站在壁炉前凝视着火焰噼里啪啦蹦跳。火光映得她面色白里透红,双眸焕发着光彩。
她从小就喜欢盯着壁炉里的火焰看,就好像那里面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从那漆黑的炭火中迸发出来。
会让人感觉,生活是充满活力的,是势不可挡的,是汹涌澎湃的。
看着看着,她干净清透的眸子里逐渐浮起了一层水雾。
此刻,如果这个景象,能让父母看见,就好了。
这时,忽然听到偏厅那边传来纪霖深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必见,也不要透露...嗯,你找个理由推脱一下......”
嗯?他也在一楼?她刚才都没注意。
她往那边走了两步,又探身看了一眼,确实看到罗马柱后纪霖深若隐若现的颀长身形。
她并无有意偷听他的电话,只是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让她忍不住有些疑惑。
通话时间并不长,纪霖深就挂了电话,像他一贯的风格一样,简要高效。
放下电话后,他回头,才看到她站在那里。
“是有什么麻烦么?”温蔷问。
其实她一般不会主动打听纪霖深的私事,但刚才电话的内容,却让她下意识忘记了避讳问了出来。
“没有。”纪霖深简要答了句,转移了话题,“壁炉的火怎么样?”
温蔷意识到自己有些逾越了,也就不再追问,顺着他的话回答:“挺好的,你要不要来看看?”
纪霖深点点头,两人并排着朝客厅走过去。
接下来的话题,温蔷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直到第二天,她下班回来的时候,瞥见正好张姨放到茶几上的快件。
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是一份文件袋,有一定的厚度。上面写着“纪霖深先生收”,除此之外还黏贴了一张白条,写着“星火助学计划”。
温蔷停下了脚步,将文件夹拿起来准备仔细察看上面的字。
谁知,封口处没有完全封闭,直接大开,里面的几页纸顺势掉了出来,滑落到地面上。
她弯腰捡起来,注意到最上面一张是一份机构提供的资助款发放到位的证明。
但被资助人姓名那一栏却是隐去的,只有几个星号。
她瞬间明了,因为以前温家也做过这样的公益。
双盲资助,这是最为稳妥的一种方式,也是最能保证匿名的一种方式。
资助者与受资助者相互不知道对方信息,只由机构坐中间传递的桥梁,将捐助的钱落到实处即可。
所以,昨天的电话,应该是受资助方想要通过机构亲自表示感谢,但纪霖深回绝了。
温蔷忍不住又往后翻了翻。
从材料上看,他已经资助了五年了。对象都是中学生,资助的额度适当,能够保证在他们考上上大学前的这段时间里吃饱穿暖,但又不至于助长奢侈浪费好逸恶劳。
而且里面写明,一旦考上大学资助就会停止,因为成年人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生活。
温蔷拿着纸上的手轻颤了下。
里面被资助人的信息,有着似曾相识的种种熟悉感。
就好像是在重复纪霖深自己的经历,却又不完全是他的经历。
因为他没有这么幸运。
她又想起了当年纪母站在她母亲面前请求预支两个月工资去为他交学费的场景,也想起第二天就将奖金归还说纪霖深已经自己争取到了时的自豪。
他的学费减免是自己孤身一人去争取的,没有人主动资助,他也拒绝了这样的资助。
但是之前他没有得到的,却希望那些小孩能够得到。
不要像他一样,活在别人的眼色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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