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
“她又逃走了?”男人一皱眉。
“是。属下跟到街上,她就已经不见了。当时人族两位副将也在,属下唯恐暴露身份,就先行回来向您汇报。”
“废物。连一个身中‘蝶梦’的孩子都看不好。”男人看起来极为不悦,他打了一个手势,躲在暗处的九幽骑立刻射出袖中暗箭,结果了他们。
……
寄雪一行人回到军营,已是黄昏时分。一众将士们看见寄雪终于脱下了万年不变的军装,感到甚是欣慰。
谢筇将军却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少时,他屏退众人,只留下寄雪和甘棠,说是有话要交代。
“师父,寄雪见您心事重重,可是前线出了什么事故?”寄雪问道。
“寄雪,甘棠,你们认为这天下怎样才能太平?”谢筇将军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寄雪和甘棠沉默着,没有作答。却听见谢筇将军自己高声道:“文臣不爱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⑵!”
夕阳西下,谢筇站在那棵不知已经多少岁了的老梧桐树下,迎着光。阳光仿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不远处,几只孤雁翱翔过天际,飞向远方。
“末将愿追随将军,护天下安泰。”寄雪和甘棠齐声说道。
这一刻,他们仿佛成为了这世间唯一的光,照亮了那条通向和平的阳关道。这是他们的誓言,亦是他们穷其一生追求的信仰。
谢筇将军轻轻笑了。他也不说话,只是将一封文书递给二人。
寄雪和甘棠接过文书,那是一封降书——鬼族的降书。
接下来却听见谢筇说:“此次鬼族议和,本帅总觉得,心中不安。”
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寄雪和甘棠再也笑不出来了。甘棠问道:“父亲是说,此次鬼族议和,或许有诈?”
谢筇点点头,“这就是本帅今日为何愁眉不展的原因。鬼族说,三日之后,首领会亲自到来,与本帅在荆州西街的茶楼相见,商量议和的具体事宜。”
春意正浓,梧桐树颜色青翠,满树叶儿在阳光下随风摇曳,肆意生长。
这棵梧桐树,据说是谢筇将军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栽下的。那时候谢家只是一平平凡凡的小农户,荆州城还是一个小小的村落。
这里是谢筇的故乡。可是谢筇将军四处征战惯了,这次回到荆州城,也只是把军营建在了梧桐树边上而已。
但是他内心深处,一定是很想家的。
当年妻子亡故,谢筇将军硬是忍着眼泪,带着儿子甘棠远赴边塞,一去就是十年。若不是鬼族进犯,说不定谢筇一辈子都不会再回荆州城。
如今好了,天下终于要太平了,可是为什么他心中总是隐隐有种忧愁?谢筇想不明白,自然也没人能明白。
转眼间,便到了议和的日子。双方协定不可以带太多人手,于是谢筇将军就领着徒弟寄雪,两个人一起去了鬼族约定的茶楼。
鬼族首领“信守承诺”,隔间里只有他一位和两个九幽骑在。九幽骑是鬼族首领的精兵,也是暗卫,武力值可想而知,说鬼族首领是为了自卫,作为鬼,他自己也不信。
纵使如此,寄雪和谢筇还是很有礼貌地见了礼。鬼族首领同样躬身回礼。
二人便坐在了鬼族首领对面的木椅上。近距离一瞧,鬼族首领虽然年迈,但是脸上仍然看得出当年风采,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摄人心魄。
寄雪莫名觉得这双眼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觉得自己见过的那双眼虽然同样摄人心魄,却是干净明亮的——虽然她记不起同样拥有这双眼的人是谁。
“这是本座拟定的条约。还请将军过目。”鬼族首领微笑着把案上的文书递给谢筇。不得不说,论假笑,鬼族首领敢称第二,那未来的九公主殿下绝对敢称第一。
可惜现在谁都不知道眼下的情况,谢筇将军拿过文书里里外外瞧了好几遍,神色凝重。
“师父,您怎么看?”寄雪低声问道。
“将南疆作为人族与鬼族的贸易区?呵,那群西北鞑虏也这么说过。”谢筇将军眼睛紧紧盯着鬼族首领,轻蔑一笑。
鬼族首领当然知道他话里有话。因为当年那群西北鞑虏提出将北疆作为共同贸易区的第二日,谢筇将军就带着将士们直逼对方大营,吓得对方赶忙改了条约,向中原国君俯首称臣。
“将军莫急,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本座还有一份大礼送给您。”鬼族首领也不恼怒,“带上来。”
两个九幽骑带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走了上来。少女只有十二岁,却依稀可见日后的美貌姿态——寄雪眉头一皱,那正是那日街上的那个逃跑的少女。等等,这双杏眼,她是……阿九?
寄雪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看鬼族首领眼熟了。因为鬼族首领长着一双和阿九几乎一模一样的杏眼,不同的是,鬼族首领眼神狠厉,花辞的则是烂漫。
恍惚间,鬼族首领说道:“这是本座的女儿,鬼族的九公主花辞。花辞,给将军行礼。”
花辞规规矩矩行了礼,眼神碰到寄雪时总有些躲闪。她知道,人族将士最痛恨的便是鬼族。
谢筇:“首领此为何意?”
“花辞年方十二,一直想要到人族看一看,无奈没有相熟的人,还麻烦将军替本座照看了。”鬼族首领把花辞向前推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