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寄雪准备离开的时候,花辞又开口了:
“神仙姐姐,别走……”声音软软的,让寄雪有些不忍心拒绝。
“别离开我……好么?”花辞还在说梦话,她闭着眼睛,那样子不像是鬼族九公主,倒像是撒娇的孩子。
行吧,这么可爱的九公主,又有谁能放着她不管呢?寄雪兀自叹惋了一声,认命地留在床边照看她的动静。
寄雪就这样守了她一夜。
第二天天明,寄雪是被客栈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昨天她守着阿九,不知不觉就趴在旁边睡着了。
楼下还在喋喋不休地聒噪着,寄雪没了困意,探头向窗外望去。
街市上车队熙熙攘攘,敲锣打鼓,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居于后侧,被一众人等簇拥着,缓慢地向前行驶。
马车前方的路面上出了些事故,一位老妇人跪坐在地上,不依不饶地哭闹着。她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大差不差是来碰瓷的。
“来人呐,看看呐,没天理呐,你们枉称名门正派,撞了老婆子我,竟然都不敢承认么?”老妇人一边说,一边抹了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说话间,马车的帘子被挑起一角,马车里的人发了话:“外面发生了何事?”
听见这声音,寄雪心间狠狠一颤。就是这个人,这个化成灰寄雪也认得的人,谋害师尊的真凶——昭和长老。她下意识要冲出去讨个说法,手却被一个人紧紧抓住。
“神仙姐姐,听说昭和今日要在修远门开办宴席,大宴天下宾客,不知神仙姐姐有没有兴趣呢?”花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她话刚刚说完,寄雪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在昭和长老的宴席上揭露他的真面目,才是最彻底的复仇。
傍晚,寄雪乔装一番,跟着雁归门新任掌门花辞阁下带着一张不知道哪里来的拜帖,坐上了去往修远门的车架。
修远门的弟子并不认识花辞,只当是哪个小门小派的小姐。看见她们的拜帖,方才放了行。走在去往主殿的路上,寄雪有些恍惚,修远门好像还是几个月之前的模样。
转眼间走到了主殿,昭和长老,不,掌门端着一副慈祥庄重的样子,站在主殿门前迎接来往的宾客。时有熟悉的掌门和他谈笑几句,他都笑脸相迎。
“见过掌门。”花辞看见他,假装很认真地行了个礼,寄雪也跟着微微俯首。
“二位小姐是……”昭和明显不认识花辞,也没有认出乔装的寄雪,眼中的尴尬和疑惑一闪而逝。
“在下余九,雁归门外门弟子,这位是在下的朋友。”花辞眼不眨心不跳地撒谎道。
人家来都来了,尽管只是外门弟子,碍着面子,昭和没办法赶她们走。于是就看在花辞漂亮的脸的面子上,把二人留下了,安排了一个偏僻的席位。
不久,宾客入座,宴席开始。
长桌上陈列着各色佳肴,山肴野蔌,一应俱全。歌姬舞姿曼妙,水袖挥舞间,尽显风情万种。乐声优美,仿佛可以绕梁三日而不绝。好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今日宴席,诸位不必拘礼,随意便可。”
昭和坐在正中央,和邻座的几个长老愉快地交谈着,一些年轻的公子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花辞,眼中满是爱慕。
花辞流露出厌恶的神色,道了声“失陪”,离开了宴席。寄雪随手拿了一壶酒,三两步跟着上了她。
不久,一朵火蔷薇落在花辞耳边,传来宴席上的消息。花辞听完消息,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现在不需要我们出手了,好戏已经上演了。神仙姐姐,回去看戏?”花辞说。
刚刚回到宴席上,就看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不顾外面弟子的阻拦,闯了进来。寄雪眼尖,认出来者正是早上碰瓷的老妇人。
老妇人半跪在大殿的地板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只听见她口中说道:“不知掌门还记不记得老身?”
“您快快起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昭和显然也记得自己早上遇见过她,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直接说出来。
“修远门的三个弟子打着帮扶的名号,害了老身全家十三条性命,这件事怎么好好说,怎么能好好说?”老妇人抬起头来,寄雪错愕,那老妇人竟是朝岭镇的张老夫人。曾经那么富丽堂皇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您这是什么意思——”昭和强撑着脸上的体面,没有发作。
“公道自在人心!把三个弟子叫出来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有人忿忿不平。
“敢问那三个弟子姓甚名谁,是哪位长老座下?”昭和问道。他故意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只待老妇人说出那三人名讳,再称作那三人已经叛逃,给些银钱将老妇人打发了。
“其中一人,名曰‘寄雪’。”老妇人忽然停止了哭泣,眼中满是怨恨的神色。
“这寄雪……”昭和刚刚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他抬目望去,那打断他的人是凤眸明丽的少女,少女着一袭墨绿色衣衫,是很常见的平民打扮。
“您口口声声说是寄雪害了您全家性命,在下有个疑问,为何您全家十四口性命,唯有您一人活了下来?”少女质问道。
“老身那日正好出门逛集市,回来之后才发现家人去世。”老妇人明显气势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