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闭着眼睛,孙延韬却清晰察觉到众人各异的目光,继续说道:“老夫年幼时候心高气傲锐气太盛,不知道何为藏拙泄露天机太多,若非自身还有几分运道,怕早就为上天所不容。这四十年来,老夫修闭口禅以修心养性,不想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啊!”
拉长的声音中,孙延韬转口又道:“刚才,你也只是说对了一半。我孙家师承邹衍为阴阳家,阴阳者,有名无形,不管天文、历谱、五行,还是蓍龟、杂占、形法,都是如此,有名无形。是以,无为万物之始。”
听到孙延韬的话,楚昊宇不由点点头,却又有些不明所以,他究竟想要说什么?此刻,孙延韬接着说道:“道生阳,阳生阴,阴阳生八卦,太极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如此,江山如此,天地亦如此,阴阳者,深观阴阳消息而作迂怪之变,只是天地万物自有其道,窥探天机泄露天机甚至逆天改命,终为天地所不容。所以,我孙家祖训,不得过问朝堂、江湖是非,可本就是世间人谁又能超脱物外,因此,要我后辈弟子积德行善。可惜,但凡入世者,真正能够善终的又有几人?”
孙延韬的话非常平静,只是孙家众人脸色却变得各异,因为孙延韬的话恰说到了他的痛楚,一个个似陷入回忆,又无奈,又苦笑,便是孙奕扬,平静的眼中也有着淡淡伤感。
思索着孙延韬的话,楚昊宇依旧没能明白所以,只是回味着他最后一句话,孙家子弟出世者很少能够善终,那母后呢?
此刻,孙延韬继续说道:“老夫幼年丧父,由母亲一手抚养成人,可未等我尽孝便撒手西去。老夫年少锐气得罪人不少,好容易碰到心爱女子却是为仇家所伤,老夫拼尽全力甚至不惜逆天改命,却也只是苟延残喘两年,留下一个先天体弱的幼儿,自此,老夫闭口不言。这孩子,老夫不敢养,便将他寄生在一医药世家,并耗尽修为为他遮掩天机,可惜终逃不脱老夫的厄运死于非命。”
孙家众人大都清楚孙延韬这位族叔的生平却不知他还有位儿子,现在听来众人吃惊之余,也是唏嘘不已,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几大不幸竟都被他遇到。
望着孙延韬,孙奕修脸上再没了笑容,张口说道:“九叔,不知表弟可留下子嗣?若有,奕修拼着一身道行,也要给他一世平安。”
当孙奕修的话落下,便有人附和道:“九叔,大哥所言甚是,合我孙家之力,足矣逆天改命。”
在众人的注视下,孙延韬微微点了点头,道:“他留有一子,近日有一大劫,而我孙家子孙,万万不可近他,唯一能够助他的,唯有七公子。”
这刻,楚昊宇如何能不明白孙延韬的意思。没有任何迟疑,楚昊宇张口说道:“孙老放心,本王竭尽全力助他避过此劫,保他一世平安。”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不知孙老可否告诉名纬,现在何处?”
孙延韬淡淡说道:“姓李,你此行能够遇到。”
楚昊宇并不意外孙延韬猜出他此行的目的,圣教七情谷,只是想到他唯一的孙子可能在魔教内,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轻摇脑袋似要抛出所有想法,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记住了,孙老放心就是。”
即便楚昊宇承当了他最大的心愿,孙延韬枯槁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双目依旧紧闭着,缓声说道:“你由杀入道真气为赤,平日有武功压制并无大碍,现在筋脉受伤再无法压制,时间若久必定影响你的心性,还是早日疗伤的好,而且,此行怕不会平静。”
当孙延韬的话落下,众人的神色再次变得各异。孙家为阴阳家,在座诸位勤修邹子、易经数十年易术高深,如何看不出楚昊宇周身紫气缭绕气运深厚,可无人能够看到其中的赤色,震惊孙延韬易术高深的同时,一个个也仔细观察起楚昊宇来。
此刻,楚昊宇也有些吃惊,吃惊孙延韬的易术,吃惊自己的身体。沉默片刻,楚昊宇已有了决断,点头说道:“孙老教诲,小七定谨记在心。”说话同时,楚昊宇躬身冲孙延韬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孙老,小七有一事不明,还望孙老解惑。”
根本不等楚昊开口,孙延韬似已明白他想问什么,直接说道:“无碍,沛儿福泽深厚,又有你兄弟三人气运加持,无碍。而且,沛儿的命星本已暗淡,可最近几日又有光芒亮起,想来是蒙你们兄弟福泽。”
孙沛儿,正是楚昊宇的母亲,天楚国的太后。听孙延韬说了两个无碍,楚昊宇才算松了口气,而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楚昊宇不由想起神医庙,莫非与此有关?只是楚昊宇心底也好奇的很,阴阳气运之说,真有这么神奇?
就在楚昊宇吃惊时候,孙延韬再次开了口,道:“今日之所以会自废闭口禅,一是生机将尽想为后人留一份善缘,再就是为我孙家。天下大乱时候,我孙家倾尽全力推演出帝王出北方,最终选定你楚家,甚至将沛儿嫁给你父皇为妻。而今,天下归于正统国泰民安,孙家也该静心潜修,后辈弟子,切莫再问天下是非。”
听到孙延韬的话,孙家众人虽吃惊却是立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拜道:“我等谨遵叔祖教诲。”
孙延韬根本没有理众人的反应,再次说道:“最后为小七你。天地已宁,你身为七杀星,当戒杀、戒杀!”话到最后,孙延韬起身离去,唯有他平淡的话语久久在楚昊宇耳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