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夏坤成。”一句话让她的表情僵住,她那一双瞳孔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夏坤成,”她牵扯着嘴角,若有若无地苦笑着,“夏坤成,夏坤成,”她一字字,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埋在心底至深的名字。似一把锋利的刀划过她跳动着的心脏,流出红如残阳的鲜血。她胸腔内翻滚上来的是一阵阵的苦水,全部化作了滴滴冰凉的泪从岁月侵蚀的脸颊上流下。
此刻的她很安静,抱着“孩子”静悄悄的坐在床上,眼神缥缈地望着窗外被打湿的木槿。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个脑袋里什么都不大懂的孩子。乔慕阳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四年前那个无助的自己。
他沉重地合上眼睛,内心剧烈地收缩,他可以体会得到那种无人问津,失魂落魄的境遇,心酸,苦楚,以及万念俱灰。
哀莫大于心死,但是乔慕阳要拯救她,拯救她走出阴霾的世界,最起码,这是爷爷的心愿不是吗?
他扬起了薄而性感的唇,嘴角是淡淡地笑,接着迈开步子走到她身边:“阿姨,我是慕阳,乔振山的儿子,我替爷爷来看你了。”
听到了他的话,她仿佛突然恢复了正常人的理智:“振山?乔老爷子?”现在,她的眼睛比宝石还要闪亮,“乔老爷子……”她紧紧地抱住乔慕阳失声痛哭。
乔慕阳轻轻地拍打着她单薄瘦弱的肩,“阿姨,别怕,我会把你接回家的……”
……
从疗养院出来,乔慕阳就一直沉默不语,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凝重。齐峰紧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一下。
直到上了奔驰车,齐峰才敢看一眼后视镜内的男人,“乔总,咱们现在去哪里?”
乔慕阳睁开漆黑如墨的眸,扭头看了一眼雨雾朦胧中的疗养院,轻声开口,“回老宅。”
“好。”闻声齐峰打了个方向盘,开着车向雨雾里驶去。
回到老宅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下来。黑色空旷的天幕下,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几颗星斗。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来,树叶上的雨珠滴答滴答的落在青石板的小路上,乔慕阳拿了一件老人的外套来到花园旁的小亭子。他知道,只要老头子没在书房,那么一定是来到了这里。
此时,老爷子正坐在铺着一层软垫子的石凳上看着雨后的夜景触景生情。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爷爷,外面冷,您怎么在外面坐着?”
老头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孙子又转过脸去,“不多看几眼恐怕以后连感受这萧条景色的机会都没有了。”
语气算是沉重的感慨,乔慕阳走到老头子前面,“爷爷,你说什么呢,以后有的是机会看,等我公司不忙了,我陪你出去旅游看看美景。”
“唉,”老头子轻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我还是在家多享享清静吧。”
乔慕阳勾唇一笑,“好,那我经常多回家陪爷爷您下下棋。”
老头子眼睛里已没有年轻气盛时的乌黑光芒,但是听到孙子这么说目光还是闪烁了一下,“好啊,改天咱爷俩再杀一盘。”
乔慕阳微微地笑了,“爷爷,我,找到婉之阿姨了。”
“你,你说什么?”老爷子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不定,“慕阳,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找到婉之了。”
乔慕阳点了点头。“是真的。”
“那,那她在哪里?”老头子扶着石桌颤巍巍地站起身,乔慕阳赶紧将他扶住,“爷爷,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婉之阿姨她在南湖区的一家疗养院里。”
“南湖区?”老爷子眼中有泪光在打转,“她竟然就在南湖区?就在咱们最近的地方,”他不住地摇头,晶莹的泪水早已顺着他满是沧桑皱纹的脸流下,“原来她还在这个城市里,我却没有把她给找到。”
“爷爷,这不怪你,”乔慕阳安慰到,他不想让爷爷更加的伤心难过,毕竟婉之阿姨找到了是一件好事。“你就不要自责了。”
“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啊。”他满目晶莹的看着乔慕阳,“婉之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乔慕阳垂下头,沉默几秒后开口,“婉之阿姨她不记得人了。”
“你说什么?”这句话如五雷轰顶般冲击着老人的耳膜,他的脸苍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慕阳,你,你是说婉之她疯了?”他几乎不敢相信,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爷爷,你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给婉之阿姨看病的,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力把她治好。”他稳住老人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他倒下去。
“老天啊,你瞧瞧我,都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婉之,她那么善良……”此时老人已经泣不成声,又因为心脏病一直缠身,终于坚持不住昏厥了过去。
乔慕阳见爷爷这个样子,他急忙把老人抱回了房间。
德江医院。
若飞刚刚忙完一个手术,还没来得及摘下口罩就接到了电话。他一看是乔慕阳,不禁皱起了眉头。最近这个乔慕阳真是的,三天两头儿的出状况。
“喂,我的乔……”
“若飞,快来老宅,我爷爷他心脏病又犯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若飞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时间就是生命,他来不及换下一身满是消毒液味道的衣服,急忙开车来到了老宅。
由于抢救的及时,老爷子的命终于是保住了。
此时的老人,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平静地躺着,眼皮却不停地跳动。像装满了心事。
白秀英见了急忙止住哭泣来到老人的身旁,她低下头轻声说着,“爸,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激动,想说什么,等你好了再说,我们都听你的。”
老爷子似乎潜意识中可以听到她说的话,就那样平静地躺着。
出了老人的房间,若飞又是一阵叮嘱,“不是说了老爷子不能受刺激吗?怎么又让他情绪激动了呢?”
乔慕阳漆黑黑的眸子抬了抬,“我也不想,只是这件事是爷爷这么多年来的一块心病,没想到他知道后还是受不了一下子昏了过去。”
若飞听闻没再说什么,他轻轻地拍了拍乔慕阳的肩膀,“千万记住,不要让老爷子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