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成听她的话中意,并无意外,“你说过让我等你。”
叶蓉又道,“我已怀了顾华庭的孩子,上一个被我亲手杀死,我不想再杀第二个。我与你缘分已尽。”
“不,”刘信成拉她的手,“你知道的,我不在乎,我从来都不在乎,我只要你。”
叶蓉拒绝,“时候不早,该休息了。”
翌日天明,刘信成再去找她,叶蓉早已离开。
顾华庭死后,那处庄子空寂,倒是来了一个外客,慎子墨。
慎子墨手摇折扇,“问这情字何解,直教人生死相许。”
“我这友人用情太深,为人又多许偏执,早晚都要把这姑娘弄丢。若是没有我这个患难之交,只怕他要轮回上十世,都不一定能追的上人家姑娘。”
一年后,顾南溪以贪污受贿,私通蛮夷的名头关入大牢,顾府遭抄家,刘氏同顾氏祠堂葬身火海,一世江南首富,便就此没落。
说书人说到这,停住口,喝了一壶茶。
下面的人拍手叫好,有人高声,“先生那后来呢?”
“那友人可就活了那位公子?”
“那位姑娘可平安生产?孩子是男是女?”
“那豪商可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流落街头?”
老先生摆摆手,“这事且等着我明日再说吧,老夫口渴,先去喝口茶来!”
“诶!”
“先生!”
茶楼一众人前呼后喊,倒是没把这说书先生喊回来,只能被吊着一颗心不上不下,等着明日的故事。着实让人心揪。
有好事者不乏自己开始编撰起故事后续,与桌上的人说得津津乐道。
“我猜啊,那个阿月姑娘定是带着孩子归隐山林了!”
“非也,那阿月姑娘是个烈性子,我猜啊,那孩子最后定然保不住,阿月姑娘还会和徐公子在一起。”
“这么说也是,”那人咂咂嘴,“徐公子是个痴情种,可要比许公子强上许多。”
说书先生说完回了后院包厢,躬身对上首的男人行礼,“公子,您交代的,我都说完了。”
扣在案上的手指停下,男人凝眉,面上挂着苦笑,“都出的什么胡乱法子,半点用处都没有。”
从安镇
叶蓉辰时就起,蒸了一笼子的糕点送到隔壁的王婶家拿到镇上去买。
一年前叶蓉来到这个村子,这里隶属梧州,却又因镇子偏僻,少有人管辖,又村风纯朴,对于叶蓉这个无处安身的寡妇格外照顾。
九个月后,叶蓉生下一子,取小名为安儿,只愿他岁岁平安。至于大名,叶蓉还未想过,孩子还小,也急不得。
送完糕点,叶蓉回来哄哭闹的安儿。刚生完孩子,胸部涨乳,叶蓉常常疼得睡不着。
安儿虽小,食量却大的惊人。看着他渐渐张开的面貌,尤其是那双眼,像极了他。
叶蓉不免叹息,她是想一辈子待在这儿,可她怕她的安儿不愿意,最后横生事端。顾华庭是个心高气傲的,这孩子若是也随了他可怎么得了。
现在安儿还小,叶蓉可现不用想那些,每日逗着小孩儿笑,成了叶蓉的乐趣。
王婶卖完糕点,换了银钱给她,叶蓉手艺好,做得芙蓉糕,桂花糕,等等都不带重样的。镇上的人爱吃,生意红火。
她送完银子,又和叶蓉絮叨两句,“你听说了吗?”
叶蓉招呼她喝茶,问“听说什么?”
王婶是个村中妇人,最不爱喝茶这些风流雅事,但也没推拒,要不说叶蓉手艺好,做得了糕点,也上的了茶水。这茶做得比蜜还甜。王婶忍不住喝了一大口,“镇上来了个说书先生,说得话本子可有趣了!”
叶蓉对这些话本子事没多大兴趣,但见王婶兴致勃勃,她不好拂了她的面子,附和两句,“讲的什么?看您说得倒是挺有意思!”
王婶讳莫如深地看她一眼,“这故事复杂,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不如明日我带你去听听?”
叶蓉摆手拒绝,“安儿还小,离不得我。”
“这有何妨?”王婶道“安儿自打生下来还没待她出去过,咱们老人都说孩子就要出去多走动,皮实,好养活。”
叶蓉不怎么相信,但盛情难却,又想到快要入冬,家中没备用炭火衣裳,是该出去置办。便就应下。
翌日,王婶赶着牛车带她去。叶蓉抱着安儿坐在后面,牛没马走得快,但这么多月,她早就习惯坐牛车。
一个时辰后到了镇上,王婶留在茶馆子听戏,叶蓉托王婶看着安儿,自己去置办衣裳炭火。王婶知道她一人带孩子不方便,就爽快地答应。
叶蓉先去布庄,她身上的银钱不多,不能买制成的衣裳,只能买布料,自己回家缝制。
她相中一块上好的云锦段子,是上京蜀绣,曾经在顾府,刘氏赏过她一匹,可奈何她现在囊中羞涩,支付不起这高昂的价钱。
“老板,这匹段子我要了。”
听闻这声音一怔,纵使再过上十年,叶蓉也会记得,是顾华庭。可…怎么会?他不是死了,怎么会又出现。
叶蓉始终背对着门,不敢转身。
男人离她愈发的近,直至站在她身边,身材高大,身上穿的是月华白袍,身上泛着淡淡的龙涎香。顾华庭不喜欢熏香,身上总沾染着胭脂水粉和酒水的味,这两者截然不同,他不是他。
定定神,叶蓉稍稍抬头,入眼的先是他坚硬的下颌,高挺的鼻梁,幽深的眼,长眉入鬓,除了玉冠是由金带术者,其他与顾华庭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