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还补充道,“明天下课后,我会过去帮你洗鞋子。”
裴域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庄青昙撑着伞走出凉亭时,脸色就拉了下来。
不过是溅了点水,他那边大把人帮他洗却非要她帮他洗!早知道她刚刚就不说要帮他洗的话了,报废就报废,反正不是她的鞋。
在腹诽中,当她在回到庄家的大门口的拐弯之处时,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裴域那个方向。
原以为他已经回去的了,却没想到他人还在哪儿。
庄青昙微微一怔,脚步顿了一瞬。
在路灯的照耀下,只见他撑着伞一身清俊地站在凉亭阶梯上,安静而悠远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在目送并且确保她安全回到庄家……
一时间,心底蓦然有种百感交集的滋味划过。
裴域那头,本以为她到庄家后就会头也不回地直接进去,可没想到她却停住脚步,向他远远地看了过来。
那淡淡的一眼,虽然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却莫名让他的心脏被重重撞击了一下,有一角崩塌了下去,软得一塌糊涂…
记得有一本书说过一句话,总有一个人会让你胸口发热,犹如一股暖流传遍四肢百骸。
这二十年来,裴域自认还没遇到过有哪个女生会像她那样,从第一眼见面就能给他这么一种强烈的感觉,让空荡荡冰凉凉的心,至此疯狂地开始炙热了起来。
除了心动和喜爱,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他最近所有的异常行为和异常心理。
那一刻,一股发现自己中意的猎物的冲动感使得裴域眼底泛起了火热得可以燎原的璀璨光芒,驱使着他要向她迈出脚步,要将她进击捕获……
然而就在他脚步刚挪动的一瞬间,庄青昙那边却淡漠地收回了视线,真正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庄家。
怔然了几秒,裴域嘴角扯起了一抹苦笑。
看来,光是自己心动还不行,别看人家年纪比自己小,但那颗玲珑的心却要比自己的硬,比自己的冷呢……
晚上十一点半,洗漱完吹干头发的庄青昙终于可以在自己柔软舒适的床上躺下来休息了。
她半盖着被子,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床幔顶,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裴域送她回来,站在凉亭口目送她的一幕……
她能看得出他对她的不同,因为她见过他对庄沁如和庄潇潇的态度,与她的几乎截然不同。
她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值得他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另眼相待,单是她这个私生女的身份就绝对不允许他那样家境的人看上……
难道是一时兴起的捉弄?他们那些豪门子弟爱玩的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游戏?
然而,就在她迷迷糊糊心烦意乱得即将入睡的那一刻,脑海里忽然瞬间闪现了母亲临终前那瘦成皮包骨脸容枯黄全身溃烂的可怖一幕!
那一刹那,她只觉得有人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沉闷濒死的窒息感绵延不绝地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心口更是一阵剧烈尖锐的疼痛,仿佛有个恶魔即将要破囚而出……
庄青昙猛地坐了起来,双手揪住被单,紧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直到努力调整了好几分钟,她才渐渐地把那种窒息感平复了下来,满头大汗地驱走脑海里所有暗黑的思绪,只剩一片空白。
她抱住双腿,把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膝盖,瀑布的长发披散了整个后背,在黑夜中脆弱得不堪一击。
窗外拂进冰凉的风,却凉不过那颗没了温度的心,没经历过又怎么懂曾经的痛入心扉?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不止一次问自己,问老天,她那可怜的母亲有什么错?一无所知地被蒙骗到蓉城,一无所有地生下她,一生凄苦地早早离世,这期间还要遭受无穷无尽的冷嘲热讽和非议的目光。
她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谁所赐,也时时刻刻恨不得释放自己内心的恶魔冲出去将他们撕个粉碎!可她不行,至少现在,绝对不行……
那个夙愿她一刻不完成,她就不能多想一分其他不相干的情绪,不相干的人。
不能啊……
第二天下午,庄青昙硬着头皮来到了裴域的住所。
出乎意料,开门的是潘叔,裴域没有在家。
不用面对那个难缠的‘表哥’她心里自然是松一口气的。
“潘叔你好,我是来……”接下来的话,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而潘叔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没说什么也没有意外地微笑带她来到洗衣台,那里端正正摆着昨晚裴域穿的那双皮鞋,上面印的水渍和泥沙还是很清晰。
“庄小姐,少爷的皮鞋在这里,昨晚回来后他都没有让我碰一下,就等着你帮他清洗了。”潘叔笑眯眯的眼底颇有些促狭的意味。
庄青昙闻言一头黑线,心里很是无语。
还好以前和母亲两人住时,她没少自己动手清洗衣物鞋帽,对洗鞋子什么的也算有经验。
于是她拿过皮鞋放在洗衣槽里,打开水龙头就冲了一下水,然后拿起摆在那里的洗衣刷和洗衣液就开始仔细地刷洗上面的污渍。
一旁的潘叔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粗暴的清洗皮鞋方式绝对是……错误的啊!
要知道像少爷这种高档的皮鞋是绝对不能直接冲水的,必须要用专门的皮鞋去污剂,专门的海绵去轻轻擦拭……
“青昙小姐,这种皮鞋是不能这样清洗的!”潘叔大惊道。
庄青昙微微一愣,“为什么?鞋子不这样洗怎么能干净?”
“这个要用海绵擦拭……”
“它的污渍凝住太久了,海绵擦不掉的。”
“这…”
潘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得转身出去打电话给少爷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