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偏过头,只看到个肩膀的轮廓就能笃定,身后这位是他前夫邢澈。
但邢澈似乎会错了意,捂在他脸上那只手陡然收紧,冰冷的木质味道瞬间灌满鹿胜鼻腔。
搬箱子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好在他们没有向库房里侧放资料的意思,几个人陆陆续续走出去,鹿胜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门口传来个声音:等一下。
随后,昏暗的库房亮起一盏灯,虽然依旧暗沉沉的,但有一部分光亮投到他们这边。
刚刚鹿胜被拉过来时太过仓促,现在一条大长腿支在遮挡的铁皮柜外。
他尽量将动作放缓,慢慢把腿抬起来,收进阴影中。
可这该死的破库房太过混乱,鹿胜尴尬的在原地金鸡独立,竟没处落脚。
地上是几根扭曲的角铁,只需轻轻碰一下,绝对能发出异乎寻常的响动。
此时的鹿胜被邢澈堵着嘴,一条腿凌空,和他这位前夫僵持着,不尴不尬地夹在铁皮柜和墙壁的缝隙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腿又酸又麻,牵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就在鹿胜差点把持不住时,那条悬空的左腿居然被人从身后稳稳搂住。
腿窝处传来温热的力道,惹得鹿胜浑身过电一般,脊背汗毛倒立。
鹿胜:邢澈!你大爷的!
但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在那个保安即将路过他们俩面前时,邢澈向后一用力,将鹿胜紧紧拽进怀里。
鹿胜:艹!!!
后面的门怎么开着?保安走过去,回头问他的几个同伴。
重甲那边传来声音,我开的,本来想把这清理下装样本,但刚一忙活给忘了。
你小子是想死吗?这位拉住门栓,将外面那道门关紧。
队长我错了,谁能想到今天试验室气体管道能爆炸了呢。
关好门这位摆摆手,忙示意门口那几个闭嘴,所长已经交代过,爆炸原因不能这么说,否则上头的金主一个活口不能留,你们是不是没脑子?赶紧走,都给我干活去!
那几位连忙应声说着:知道了。很快便从门口散开。
终于,库房顶的灯再次熄灭,只留下最基础的橙色指示灯,而后屋门被重重关上。
鹿胜依旧偎在邢澈怀里,又僵了几秒钟。
时间像被无限拉长,一呼一吸都漫长到让他怀疑人生。
他和邢澈结婚那阵也没做过这么暧昧的动作,现在两年没见,再见面却以这种方式,未免有些太过刺激。
屋外脚步声渐远,确定不会再有人闯进这破乱的库房后,鹿胜终于揪开邢澈的手,一步跳到屋子正中,躬下身子撑住膝盖,低低骂了句:靠!
邢澈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眉头蹙着,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暖色光影里依旧冷硬。
鹿胜抬头斜睨着,显然对刚刚邢澈的行为很是不满,微扬起的眉眼尽是痞气,一张口语调不善,邢澈,你跑这来干嘛?
这位是出了名的大少爷性格,天大地大,鹿胜最大。他对人说话从不客气,即便眼前这位刚刚才救了他一命。
半明不暗的灯光打在邢澈侧脸上,利落五官只展露一半,而他深黑色眸子此时却是亮的,正直直盯着鹿胜。
他似没听到那句问话般,开口时并不像外貌那般冷,这两年,你去哪了?
鹿胜站直身,笑了,好看的眉眼笑起来愈发显得张扬,我呀,玩去了啊,咱俩婚都离了,还不让我到处散散心?
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拖腔拉调,显得格外不正经。
邢澈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深吸口气。离婚这事,错在他。
第2章 、危机
重甲已脱离轨道,看样子是要向域外转移。
邢澈是半小时前,在首都星赞城总部监测到荒原上能量异常,他赶到时就看见一片火海。
由于不了解对方状况,他们的机甲并没靠近,行动时分了三支小队,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重甲上。
鹿胜和邢澈蹲在门口,翻着刚刚被保安搬进来的那几箱资料,里面内容太过专业,都是些报告单,对于两个门外汉而言,真看不出什么名堂。
邢澈捡了几张内容比较多的,折好收进口袋,火是不是你放的?
鹿胜舔舔唇,打开另一个箱子,这研究所我查了小半年,不是什么好地方,点着炸光了是为星际联盟铲除隐患。
邢澈:怎么不是好地方?
鹿胜没抬头,首先,研究所是私建的,正规研究可以向联盟政府备案,而不备案的研究所,你猜会研究什么?
其次,据我观察,他们偶尔会与域外某些海盗联络。这两点都足以证明,那儿不是什么好地方。
邢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抬手将最后一个箱子扔回原位,咚得一声闷响。鹿胜总会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做什么都很少去考虑后果。
他明知研究所背后有海盗势力,还敢炸了人家老窝,又一个人摸进重甲里。
邢澈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莫名涌上股没来由的火,但是面对眼前这个人,他有什么火也不能直接撒出来。
邢澈站在边上垂眼盯着他,妖火在肚子里转了几轮,最后只憋出句:你不该一个人去冒险。
鹿胜挑拣出来几页纸,发现在某一页封面的左上角,印着个不大明显的太阳标志。
他偏过头,仰起脸对邢澈露出个笑,挺嘲讽的笑意,邢大上校,那您是想让我上报联盟呢?还是和我那位首长老爹说一声?
联盟政府现在乱成什么样,他们俩心里都明白,至于鹿首长,这二位的父子关系一直水火不容。
鹿胜站起身,那个笑还挂在脸上,却似乎因光线变化,原本不着调的笑意平添出一丝苦涩。
他身形清瘦,个子很高,有种痞痞的少年感,朝气又破败。
你为什么要查这些?不大的房间里,邢澈这句话带着冷铁般的质感,又硬又冰,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质问。
鹿胜用舌尖舔了下唇角,他的唇很红,显得整个人都是鲜亮的,可此时,那好看的唇张合几下,最后却紧紧抿成条直线。
鹿胜最初其实不是查这间研究所,起因还是两年前,某天忽然有个人给他送了一份化验单,他本想跑去质问鹿辛远,却又无意间听到科林上将的谈话。
导致的结果就是:一、他和邢澈离婚了,二、他知道一部分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
而辗转几个来回,身世的事没查出什么结果,反倒端了个生化研究所的老窝。
这种事鹿胜怎么和邢澈解释?说他怀疑自己不是他爹亲生的?说他想查清楚自己究竟是从哪来的?亦或者,是某些令人发指的实验。
一切都还没定论,太扯了,更何况他在邢澈面前丢不起这个人。
鹿胜抬手蹭了下眉尖,我就是没事跑到荒原来散心,无意中发现那个研究所的。
邢澈没说话,深幽的眸子就那么盯着他,鹿胜忙将视线偏开。
又散心?
邢澈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传进鹿胜耳朵里,他向来直惯了,说谎真的不在行。
鹿胜不再看他,绕着仓库转了一圈,听到邢澈似乎在给他的副官发送位置。
门外安静了不少,屋子里这几箱资料全是实验数据,没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两人商量一下,决定摸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