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想出来拿东西。
发现了她的神色变化，哪怕很细小，厉憬衍也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
“小臣不舒服的时候，一直在叫你。”
一声声，都是爸爸。
厉憬衍能听得出来，她不是吃醋他在小臣心目中的地位，是更甚的自责和后悔。
“他刚回来江城时生过病，”他解释，“是我照顾的他，没找到他以前，他没有人关心，所以才会对我依赖些，怕被抛弃。”
慕时欢知道。
这些，烟烟昨晚都告诉她了。
只是越是知道，她越是不能原谅自己。
“和你没关系，当初是我的错。”知道她在想什么，厉憬衍心中微叹口气，手悄然握成拳说，“是我没有安排好，给了郁临商可乘之机。”
如果当年安排的再缜密些，就不会有他们一家三口分离六年之久的事，更不会让小臣小小年纪受尽苦楚。
“别怪自己。”他再开口，声音又哑了很多。
可他说完了这话，却见慕时欢脸上有眼泪再掉落。
厉憬衍盯着她。
心口愈发的沉闷，有冲动想将她抱入怀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动作已快一步伸出了手。
手臂触碰到她衣服时有一瞬的微僵。
只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遵从本心继续了动作。
让她靠上他胸膛，手轻拍她后背。
“不是你的错。”千言万语其实都没有问，他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一句，“对不起。”
哪怕她不愿听，此课他能说的也只是这三字了。
慕时欢的身体是紧绷的，和她的神经思绪一样。
她能感觉到，也知道厉憬衍抱住了她。
有想过挣脱，已像条件反射一样，但动作还未开始，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止住了。
她没有动。
包围她的是他的气息，还有他的温度。
和那晚在温泉酒店不同，不是想逃离，不是排斥怨恨，而是……想放纵自己依靠这么一次。
对于最开始的过去，何尝不是他们都有错？
小臣这些年的遭遇，说到底就是他们造成的啊。
脸颊温热，眼泪不停。
慕时欢没有忍住，也没有刻意忍，任由眼泪一滴滴地掉落。
隔了很久，她才在恍惚中将他推开，重新回到洗手间内，紧闭那扇门。
厉憬衍没有多停留，不想给她压力，转过身走到床边，继续照看着小臣，只是心里想的念的始终是慕时欢。
而很快，慕时欢重新出来。
“很晚了，你先去睡，”知道她不愿意，厉憬衍只说，“晚些时候换我。”
慕时欢看了他一眼，摇头。
“我不困。”
“小臣醒了会担心。”
小臣是她如今最在意的，她不能给他一个想要的完整的家，但在其他事情上，她不愿意让他不开心。
听厉憬衍这么说，慕时欢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里是最好的私人医院，厉憬衍安排的又是最好的vip病房，就和一个公寓套间一样应有尽有，旁边就有张床，外面也有。
慕时欢本想去外面，但实在放心不下小臣，还是选择了旁边的床。
“有事叫醒我。”她说。
厉憬衍颔首：“好，睡吧。”
慕时欢上了床，背对他躺下时，他的声音再传来——
“不要胡思乱想。”
慕时欢抿紧了唇，发不出声音。
厉憬衍见她躺好，伸手调暗了房内的灯光。
灯光暖晕，房内跟着安静了下来。
厉憬衍一直保持坐着的姿势没有换，一边盯着小臣的点滴看他的情况，一边忍不住看向慕时欢。
哪怕什么也看不到。
虽有担心，但其实，却是另一只手久违的心安。
此生他最重要的两人现在都在他身边。
不久后，小臣的第一瓶点滴即将结束，怕吵到慕时欢，厉憬衍在按铃前特意发消息给医生让他和护士进来时小声。
他不确定慕时欢有没有睡着，他只想让她多休息。
她好像是睡着了，没醒。
厉憬衍松了口气，在换完第二瓶点滴后继续盯着。
一共是三瓶。
还有不少的时间。
厉憬衍不觉得困，姿势也一直没动，等到三瓶都结束已是凌晨后半夜。
房内越发的安静。
他先是轻手轻脚去了洗手间打湿毛巾给小臣擦了擦脸，而后给他盖好了被子，照看了会儿，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了旁边那张床。
她还在睡，依然是背对着他的姿势。
厉憬衍静静地看了许久。
终于，他没有忍住，起了身悄然走到了她那边。
他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这一下，他能看到她的侧脸，另一边埋在了枕头里。
她睡得不是很好，眉心微皱。
他想给她抚平，想碰一碰她的脸，想……
有很多的念头涌出，蠢蠢欲动，克制不住。
他想她。
很想。
渐渐的，厉憬衍眸色变得黯淡深沉，他缓缓抬起了手。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