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鸷冷漠，眉目生寒，而容修寒分明瞧见，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隐隐经脉竟是逐渐跳跃显现。
力道极重。
寒意彻骨，以他为中心的阳台犹如地狱。
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偏偏那份压抑又像是即将克制不住。
很不对劲。
剑眉当即紧皱，容修寒下意识想要搭上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些。
手机被他用力掐断。
“憬衍，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恍惚，唯有刚刚电话里的字字句句格外清晰，像是一只残忍的手，狠狠地撕扯着厉憬衍的心脏和神经，那些被他刻意沉寂在最深处的记忆跟着涌出。
钝痛汹涌。
短发下，厉憬衍本就阴郁的脸此刻更是冷到了冰点。
他摸出了一根烟。
“啪嗒”一声，幽蓝色火焰跳跃，明明没什么温度，偏偏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炙热到极致，灼烫着空气，也灼烧着他的肌肤。
他猛地吸了口。
吞云吐雾，一根又一根。
容修寒想要询问劝解的话噎在了喉咙口，他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无声站在他身旁算是宽慰。
然而，好景不长。
厉憬衍的手机再度振动了起来。
眼中夹着碎冰，厉憬衍将手机翻转。
屏幕上，慕斯年的名字分外刺眼。
无声勾出星星点点的冷笑，他直接将电话掐断。
不料，慕斯年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一样，被掐断的下一秒，微信便发了过来，早有准备。
厉憬衍不想看。
然而手指仿佛不听使唤，鬼使神差般的，他点开了慕斯年的微信消息。
是一张照片。
确切的说，是他抓住慕时欢手的照片，华灯初上的背影看着竟有着一份形容不出的美好。
但从角度看，显然是偷拍。
厉憬衍薄唇骤然紧抿成线，一张脸风平浪静，然而却像是凌晨时分即将爆发般恐怖。
这张照片，他看过。
那晚他质问唐遇时，唐遇扔来的差不多的她照片。
哪怕早已看过，但此时此刻，他情绪仍然稍显失控，心头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越烧越旺，却无处发泄。
又是一声振动。
这次，慕斯年发来了一段长语音。
容修寒无意瞥见，低声说：“我先进……”
话音未落，语音被点开。
不到一分钟，容修寒脸色骤变，而厉憬衍……只是一个眼神，便恐怖至极，令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心生畏惧！
太过瘆人。
“憬衍！”他想也没想扼住厉憬衍的手腕。
然而……
……
隔壁。
慕时欢和姜妩随意坐在沙发上，像是好友一般天南地北聊着，气氛很是融洽轻松。
渐渐的，她心生疑惑。
薄唇抿了又抿，没忍住，她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不是治疗么？怎么……”
姜妩手拨了拨大波浪，笑：“是在治疗，但你的潜意识里对我其实有些排斥和戒备，所以决定先聊聊天让你放松放松。”
慕时欢一听，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是的，其实我……”
姜妩勾了勾唇：“我知道的，不用解释，其实不管你排斥与否，这都是我的工作习惯，何况，”她顿了顿，“大多数人对心理医生或多或少都会戒备，换言之，不信任。”
她笑了笑：“好了，聊了这么多，接下来不如你跟我聊聊从你重回江城后发生的事吧，之前都是从厉总那了解一些，但还是需要正面了解。”
“我想听你亲口说，说说你的感受，可以么？”
悄然涌出的紧张心情被安抚，慕时欢回以同样的笑，只不过多了几分温柔：“可以，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对治疗有帮助。”
她当然信任姜妩。
一来她是容修寒的师妹，二来既然厉憬衍也相信，自然表示姜妩是值得信任的。
“从‘第一次’见厉憬衍开始说，可以么？”她问。
姜妩点头：“最好不过。”
说是由慕时欢来说，但其实姜妩还是在引导的，只不过不是很明显，以聊天的方式让病人敞开心扉吐露心声她最是擅长。
慢慢的，话题由和厉憬衍相关到了记忆障碍，跟着是几次的吵架冷战。
而在这其中，昨晚由厉憬衍嘴中说出的陆邺两字，姜妩始终没有主动提及，正因为知道了，她也清楚慕时欢在这上没有说实话。
她看得出来，慕时欢是不知如何开口。
她没有点破，也没有着急催促，她有她的方案。
……
第一次治疗便在轻松环境中到了尾声。
尽管还没有正式开始治疗，但慕时欢明显感觉到自己轻松了不少，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也轻了很多。
两人约好下次见后就回了隔壁。
瞧见厉憬衍的第一眼，慕时欢便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欢喜地跑到他身旁挽住他的胳膊：“厉憬衍，我们可以回家啦。”
容修寒一直在厉憬衍身边，闻言担心他的不对情绪更加严重，于是抢在他面前对慕时欢说：“回去后可能会有些累，早些休息，最好什么也不要想，保持现在的状态。”
默了默，他看向厉憬衍，暗示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憬衍……”
眸底翻涌的暗色在这一刻停止，厉憬衍朝容修寒和姜妩颔首示意，接着紧握住慕时欢的手带她离开。
慕时欢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还甜甜蜜蜜地朝两人笑：“容医生，姜医生，明天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