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1 / 2)

李青林单独将一枚玉佩放在了箱子上,轻哂道:“这枚玉佩很是贵重,若不是去得早,恐怕就会暗中转手卖掉了。”

这种事,其实屡见不鲜。衙门中的人本就良莠不齐,多得是以公谋私的人。负责搜查冯雪桥东西的人,是赵柏文手底下的郎中,与赵氏一族颇有渊源,算是远亲,从来以赵柏文马首是瞻。他本想将玉佩送给赵柏文的儿子,却没想到半途中被李青林截胡。

眼下君瑶也来不及深想李青林是如何将东西顺利带回来的。她此刻被一枚玉佩所惑。

李青林见状,说道:“这玉佩的形状,倒像是完整的一半,应该还有另一半与之相配,能严丝合缝地并成完整的一块。”

这枚玉佩的确是好玉雕镂,许是常年让人抚摸,玉面润泽细腻,也难怪搜查到这枚玉佩的人想将它占为己有。而冯雪桥却表现得对这块玉并不上心,难道在她眼中,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不算什么。

君瑶向李青林拱手道谢,“多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李青林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何况今日一早就吃过你的菊苗煎了,帮你拿回这些东西,就算是付了饭钱。”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稍微歇了歇,又轻声道:“何况今后,还有需你相助之处。”

在河安时的救命之恩,不是三两言语几顿餐酒就能抵消的。君瑶下意识要道谢,没想到李青林面色一沉,打断了她。

“阿楚,我总认为知己朋友,是不会在意所谓的人情的。”他微微握紧手指,淡青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偏面上依旧春风浅暖,隐着淡然笑意,他轻声道:“古来有多少人可肝胆相照、同生共死,甚至有人为义为情舍弃性命,这些人可曾在乎过偿还恩情这样的小节?你若是再因河安的事反复言谢,当真有些见外。我将你视为朋友,为你做点举手之劳的事,是再简单不过的情谊。而你却还要如此见外?”

他深深地凝视着君瑶,似又觉得自己一番话说得重了些,目光微微一暗,又说道:“若……若你是一个女子就好了。”

君瑶闻他所言,本心神荡漾,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回应。听他话音一转,又是一怔,问道:“为何?”

李青林爽然展颜轻笑,半真半假地说:“你若是一个女子,那我便可将你娶了,你也算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

说罢,他也不由轻笑,仿佛这不过是一句戏言。

君瑶面色坦然,说道:“我若真是女子,只怕青林兄不见得会娶我。”

她自小不爱束缚拘谨,也不曾认真学过作为女子的礼节,相夫教子一道更是不通。李青林这样的人,当配上一个佳人,最好知书达理、温婉体贴,与他这样的才子也登对。

李青林眉头微蹙,正欲说话,又听她似笑非笑地说:“为报恩以身相许的情节,我只在话本里见过。青林兄,若当真有一日有人因报恩以身相许,你可要当心了。”

李青林不解,稍稍上前一步,沉声问:“为何?”

君瑶掩唇而笑,眉眼弯弯,似盛着银河碎星:“因为话本里以身相许的,要么是女鬼,要么是狐妖,专吸人精血。”

李青林面色稍霁:“若是阿楚是女子,不管你是狐妖也好,女鬼也好,我……我也是能考虑的。”

君瑶摇头:“万万不可,男女之事,还是不能马虎。若因恩情相许,又知有几分真心,又能长久几许呢?”

李青林黯然问:“如何才算真心,才能长久?”

这话似无形的箭,直刺君瑶心底,似要将她深埋的情绪挖出来。她毫不迟疑地想到了明长昱,心底似有万千的暖流直涌而上,悸然触动她的心跳。她抬手轻轻抚了抚胸口,诚挚地说:“自然是心心相惜、情意相通、两情相悦。”

既缠绵相融,却不彼此束缚,既相互独立,却也能情谊相悦,犹如流水,犹如星辰,即使无言,即使从未相诉,也能通晓彼此的心意。

君瑶细细回味,居然想不起确切的时间——到底何时与他相知相许的?

是曾同生共死时,还是他策马披火而来时?还是泛舟同游,携手同看流云星辰时?还是芙蓉树下,细听燕语低回时?

不过须臾间的沉默,已让李青林眸色冷寒幽暗,他面色泛白,掩唇轻轻咳嗽,打断君瑶神游沉思。

君瑶将袖中的手绢递给他,歉然道:“青林兄说得对,是我有些见外。”

李青林深深地看着她,眼神讳莫如深,让人无法看透。他紧紧捏着她递过来的手绢,眼睛研判地锁着她,似要从她脸上探出些什么来。

片刻后,他轻声一笑:“那也是当阿楚你朋友,愿坦诚相待、肝胆相照。”

君瑶心头轻叹,暗道到底是自己狭隘了,自己是做不到与他坦诚相待、肝胆相照的地步的。她沉默地垂下眼,慢慢地将冯雪桥的东西收好。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在隋程恰巧从屋内走出来,见君瑶身前堆了一个不小的箱子,立即想起她拜托的事情来。他立刻吩咐人帮她把东西搬进屋子,严严实实地锁好了。又问道:“我有些饿了,赵大人可要一同去吃饭?”

李青林摇摇头,对君瑶说道:“手绢脏了,改日洗干净后还你。”

君瑶道:“并不是贵重的东西,既然脏了青林兄扔到就好了。”

李青林不语,面色比方才更苍白了些,风抚过时,他又用手绢掩唇咳嗽。因他抽空过来,不能离开工部太久,便告辞离去。

君瑶得了冯雪桥的物件儿,一刻不停,立刻去大理寺。

她一路走着,一路整理着线索,脑海中思索几个来回,心绪不由激荡起来。这个案子,从头至尾,她几乎一直犹如走在迷宫之中,甚至犹如置身迷雾,看不清,猜不透。而如今,线索渐渐明朗,只待一个水落石出的真相。

还有一些不成熟的推测,需要她去证实!

到达大理寺,便见明长昱端坐在案前。他身着月色常服,衣袂如云,姿态慵懒随意,偏偏他执笔而书,神情专注严谨。

君瑶不由暗中多看了几眼,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明长昱似有感知般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他放下笔,对她招招手,说道:“过来坐。”

君瑶依言坐下,见案上放着两盏茶,茶水尚且温热,便推测有人来过。

“方才王尚书来过。”明长昱让人将杯盏撤走,换了新的茶点水果来。

“王尚书?”君瑶吃着石榴,仔细回想这人是谁。

明长昱说道:“柔太妃的父亲,是德高望重的朝臣,如今朝中不少年轻人,都是经过他选拔起来的。”

毕竟王尚书王守堂主持科考,科举脱颖而出走上仕途的人,都要称他一声“恩师”。他来见明长昱,难道是为了柔太妃的事?

“先前有些事,让人去查的事情,如今有了结果。”明长昱说道。

君瑶凝神,“是白清荷和徐坤的事?”

最初接触到白清荷与徐坤的案子时,因为两人的死有太多相似,便想彻查两人的底细。虽案情往后发展越发复杂,两起案子之间的关联也越发扑朔迷离,但对他们的彻查也没有停止。

这两人都曾在宫中待过,最了解他们底细的人,自然也是对皇宫了如指掌的人。

这事本应让管理后宫的人彻查,可惜如今的太后涉案,不宜协查此事。就在关键时刻,柔太妃托王尚书传来了消息。

可柔太妃与太后面和心不和,她提供的线索,是否可信还未可知。

“柔太妃曾协理后宫,对后宫里的人多少是了解的。”明长昱说道,“徐坤曾是太后宫中的一名宦官,后来由太后赏给了永宁公主,也算得上是公主的得力人手。而白清荷,则曾经负责为太后织绣过衣裙,不过她毕竟只是绣女,太后未必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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