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避开,将宋伯的发现说了一遍。
明长昱注视着君瑶:“徐坤死时,是什么样的场景,你还记得?”
君瑶当然清楚,她说道:“他倒地不起,众人一同冲进房,将他抬到榻上。冯雪桥建议将他的脸擦干净,于是小玉拿了手绢,帮徐坤擦脸。”
明长昱说道:“在众人冲进房之前,徐坤就已经发作倒地了。若照长霖推测,他是中了蛇毒,那当时他就该有中蛇毒的反应才是。所以导致他死亡的并非蛇毒,而是病因,或其他未知的因素。”
明长霖闻言,解释道:“他尸体上的瘢痕,与永宁公主身上的情况很相似,且也有疑似针扎的痕迹。”
明长昱思索时,指尖轻轻跳跃着,有意无意地触着君瑶的手心,“蛇毒随血液蔓延,若他被带有蛇毒的针扎时,血液已经停止流动了呢?”
明长霖豁然抬头:“人死后血液停止流动,兄长你的意思是……”
君瑶脑中蓦地似清风拂过,浓雾重重终于拨开片刻,见了天日。她快速说道:“徐坤临死前,或者死后不久,有人在他颈后扎了毒针!”
毒针扎入之后,论理来说,毒性会很快蔓延,但他当时已经咽气或快要咽气了,毒性来不及扩散发作。
所以,要杀徐坤的人,很有可能是两批人。一批是使他咽喉肿胀窒息而死的人,另一批,是给他扎下毒针的人。
而当时,直接接触了徐坤的人,是谁?
第183章 再猖狂些
离开刑部,明长昱另有事务处理,先行离去。君瑶约了明长霖,与她一道去了柳家。
永宁公主、徐坤、白清荷,这三人之间联系紧密,且死时都有血符咒出现,君瑶担心他们身上或许还有线索并未被发现。当初她调查白清荷尸体时,因没有圣上旨意,且因着男女有别,白清荷的丈夫柳泽逸婉拒了她。如今有明长霖和圣意在手,白清荷的尸体她非看不可。
柳泽逸对白清荷的情谊实在深浓,涉及命案,白清荷的尸体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能下葬,柳泽逸自己置办了冰房,陈放白清荷的尸身,避免尸体腐烂。又担心尸体陈放的时间太长,耽误头七不详,遂请了僧人诵经超度。
君瑶与明长霖入了宅子,便听到一阵平和静心的诵经声。柳泽逸也迎了出来,得知两人来意,脸色有些僵硬。
他已经经不起再多的消耗,亡妻的尸体冰冷的陈在冰房里,又有官府的人日日来监视,他甚至听闻有人想要将白清荷的尸体搬去刑部解剖……
案情越来越大,牵涉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他惹不起的权贵,如今还牵连到公主,是否验尸已经不由他做主了。他的母亲兄长等人,甚至逼迫他将白清荷的尸体交出去,并将她从族谱上清除。柳泽逸倍感悲痛焦心,日夜煎熬。现在立刻再让官府的人查看白清荷的尸体,才是一种解脱,若真能查出真相,也算是给了亡妻一个交代。
他背对众人,肩膀颤抖着,嗓子沙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带着君瑶与明长霖入了陈放尸体的房间,亲手打开盖好的棺盖。
白清荷的尸体展露在眼前,衣衫整齐,容颜清丽,宛若睡熟过去。
君瑶曾亲自看过这具尸体,当下便直接绾起尸体上宽大的衣袖,示意明长霖检查这一处。白清荷死时,身体没有任何异状,除了手臂上的烫伤。
人体皮肉开始腐败,即便有冰护着,也不能让腐败的过程停止。被烫伤的地方腐烂得快一些,皮肉松弛模糊,隐约还能看清皮下纵横交错的青黑经络。
明长霖戴上手套,轻轻按捏被烫伤的手肘,疑惑道:“这从表面上看,的确像是烫伤,可皮下的肉却发黑微肿,血也带紫黑色。”紧接着,她的手顿了顿,从皮带里抽出一支锋利的刀,沿着皮肉的纹理切下去,挖出一枚针来。
君瑶一惊,没成想这烫伤的皮肉里,竟埋藏着一枚针。细看之下,发现这枚针是中空的针管,极其眼熟。
“看来她的死因,就是这枚被埋进皮肉的针。”明长霖说道,又将针递给君瑶看,“这枚针中空,针管内可浸少量的毒。”
“是蛇毒吗?”君瑶问。
明长霖不敢完全确认,迟疑地点头,说道:“被烫伤的表皮下,血肉发黑发肿,与永宁公主和徐坤身上的毒发痕迹相似。但徐坤和白清荷身上的毒很少量,不至于肿胀得太厉害,但微量的蛇毒,足可以置人于死地了。”
君瑶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针,眉头不由紧紧一蹙。
白清荷的案子,是这桩桩件件的起点。她起初认为,这些案件或许都有紧密的关联,甚至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如今看来,这几起案件虽有联系,却又像是各自独立的。
凶手在白清荷手臂内埋了一根毒针,又怕毒针引起疼痛被人发现,是以故意将白清荷的手腕烫伤,让白清荷本人以及最初验尸的人,都认为手腕只是被烫伤了而已。谁知凶手竟是为了掩盖蛇毒发作的痕迹。
而令君瑶不解的是,凶手是如何在白清荷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毒针埋入她体内的?
为何三起案件,都与蛇毒有关?这三起死亡案,到底是相互独立,还是有错综复杂的关联?
两人验看完尸体之后,君瑶将白清荷的袖子放下,将她弄乱的衣裳整理好。或许是柳泽逸怕白清荷路上孤单,竟将他们二人的定情之物也放在了棺材里。
那些由白清荷亲手锈制的香囊手帕之类,已经由明长昱带走。如今放在白清荷身上的,是一块定情的玉佩。
离开柳家时,天色已经黑沉下来。
即使君瑶想一鼓作气继续深查下去,身体也不是铁打的。明长霖习惯了呆在军中,明日便会暂且离开回京郊的军营里去。君瑶饥肠辘辘,带着明长霖往侯府的方向走,顺道请她吃一顿饭,聊表感谢。
“你我姑嫂二人,做这些客气事干什么?”明长霖昂首阔步地走在前头。果然是从小在军中历练的,这么一天奔走下来,她丝毫不见疲惫,甚至越发精神奕奕。
她伸手搂住君瑶的肩膀,豪气地说道:“走,我送你回家。”
反正君瑶的住处离侯府也不远,她便由着明长霖安排。既然说了要请明长霖吃饭,君瑶也不会食言,路过那条市井烟火气十足的巷子时,君瑶带着她在老熟人的摊前入了坐。
摊主见了她,立刻热情的上前擦拭桌椅,“客官今日来得比往常晚一些。”
君瑶抽了筷子,拿了碗,用滚水烫过,递给明长霖。明长霖倒是没明长昱那些讲究,自己先去锅边盛了一碗汤,慢慢地品着喝下去,展颜道:“这汤不错,难怪你喜欢。”
她连忙唤君瑶也去尝尝,摊主乐呵呵地,招呼道:“客官若是想喝汤,直接告诉我一声就好。”
说罢,他拿了两个碗,打了两大勺骨头汤,装了满满两碗,小心翼翼地给君瑶端过来。
谁知走到一半,突然听见“哐当”一声,有人撞到摊主,摊主手一松,两碗香汤洒了一地,碗也碎了。
君瑶与明长霖循声看去,见摊主慌忙俯身,拿了抹布替对方擦拭,一双手哆嗦不停,手背被烫红一片也顾不得。
谁知对方竟不领情,恶声恶气咬牙道:“你没长眼吗?都老眼昏花了,还在这里摆什么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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