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德顺来说,未婚妻成为他人妾室,且在他最关键一刻来与自己决绝,是何等的打击?
君瑶轻敲着手指,脑中飞速整理着,同时问道:“苏师傅当时情绪如何?”
桃娘沉默了,面色惨白如纸,身形也微晃着,像一缕漂浮的幽魂。由此可见,苏德顺当时的情绪可能不好,至于不好到什么地步,君瑶不得不再次追问。
桃娘闭了闭眼,似乎不愿回忆当时的情况,缓缓开口恍惚地说:“他起初不相信,以为我说谎。之后就很生气,对我怒吼,甚至打了我,砸了许多东西,甚至险些砸了祭河的花灯。后来……”
“后来怎样?”君瑶问。
桃娘歉疚地瑟缩着肩膀:“后来他抱着我,恳求我跟他一起离开。他说他并不嫌弃我,只要我愿意,他就去求少爷,让他放我走。”她轻轻摇着头,泪潸然而下,“可是少爷怎么会答应他?我服侍少爷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少爷的性子?他若去求少爷,少爷非但不会答应,只怕倒是我和他的性命都难保。”
她咬着唇,颤声道:“所以我没有应他,那时有灯坊的伙计来喊他,他一言不发地带着祭河花灯就走了。”她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说:“我也是趁花灯节,借口出府游玩才得以有机会见他,他离开之后,我也不敢多留,买了盏花灯就离开了。”
照桃娘如此说,她成为赵无非妾室一事,是实属无奈了?但无论如何,这事都可能在苏德顺心头埋下仇恨。而且,苏德顺当晚,也的确见过赵无非,而且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
君瑶仔细回忆着苏德顺所说的一字一句,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问完话后,君瑶与隋程起身离开。桃娘落后一步,刚一出门,嬷嬷就将一篮子扔给了她。
“这是少爷生前最喜欢穿的几双金银线镶玉靴,你仔细清洗干净,天黑前给我看。”嬷嬷厉声道。
桃娘将头埋得很低,双手死死扣住篮子,指尖泛青。
家宅后院里,这样的事也很寻常。君瑶没想到嬷嬷没避讳有人在场,不禁往桃娘身上看了眼,晃眼间,发现那篮子里的几双鞋果然不凡,每一双皆是用上等缎面,以金银丝勾线,华美张扬,鞋面上甚至镶着宝玉美石,价值不菲。联想到赵无非的衣裳,都是以进贡的蜀锦为主,几双镶着宝石的鞋,就不足为奇了。
但她蓦地想到什么,停下脚步,从篮子中拿出一只鞋,问:“赵公子每一双鞋,都钳着宝石吗?”
桃娘不敢随意开口,一旁的嬷嬷说:“是,公子的衣物皆是独一无二,衣非锦缎不着,鞋无宝玉不穿。每一年,老太太都会让人给少爷做鞋,甚至亲自拿出她收藏多年的玉石给少爷镶嵌于鞋面上。”她也不好说得太夸张,又加了句:“不过公子的鞋,大多是让城内的高升鞋坊定制的。”
“如此,”君瑶将鞋放回去。
临走前,赵松文派了人来,这人急匆匆地,态度却恭敬有礼:“大人,老爷派人去寻了赵富,但阖府上下全找过了,依旧不见赵富的人影。老爷说,恐是这几日人多,赵富偷溜出去了或躲哪儿偷懒了,等找到他之后,立即给大人送去。”
这倒是巧了,不早不晚,赵富偏在这个时候找不到了,君瑶心里不由生出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3 09:00:00~20191113 23:1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i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小狸花猫
一出赵府,君瑶立即让人将赵富之事转告明长昱。若赵富当真失踪或藏了起来,以明长昱的能耐,不出半天就能将他找出来。
她向隋程的侍从借了马,沿着街道慢慢地策马而行。隋程也策马追了上来,拉着马缰靠近过来,见她面色微凝,关心地问:“阿楚,你怎么了?”
从赵府出来,君瑶一直在想赵无非的案子。抛开她先前怀疑的人,如今又多了一个苏德顺。她下意识将策马往德辉灯坊而去,听着马蹄哒哒之声,半晌才反应过来隋程在问她。
她说:“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
“哦,”隋程依旧关切地看着她,“要不先寻个地儿坐会儿,太阳这么大,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也不怕晒黑?”
君瑶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近日来她晒黑许多了,倒让她更像稚嫩的少年了。她不担心自己晒黑,倒有些担心隋程的皮肤。隋程却丝毫不在意,说道:“晒黑些好啊,这样就不会有人将我认作女子了。”
他凑得近,被清透的光晒得白曦弹嫩的脸近在眼前,君瑶忍住掐一把的冲动,策马走快了些,调侃道:“你总怕别人说自己是女子,是担心今后找不到心仪的女子吗?”
隋程不以为意,嗤然一声,说:“凭我的身份,天底下哪个女子不会巴结过来?我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那……侯府千金呢?”君瑶似乎听隋程身边的人提起过,隋程似乎比较在意那位叫做明长霖的女子。
果然,隋程的脸快速红透,难为情地揪着马缰,“阿楚,我就是想先建功立业,否则长霖怎么会看上我呢?她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军的人,我若与她在一起……”他轻咳一声,“旁人会将我与她的性别弄混。”
君瑶失笑:“这就是你想更加有男人气概的原因?万一侯府千金喜欢白嫩美貌的男人呢?”
隋程一惊,怔了一瞬,惊恐不安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瞪着毛茸茸的眼睛,巴巴地盯着君瑶,君瑶恨不得揉一揉他的脑袋,失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隋程非常期待,策马又凑近了些。
再凑近,两匹马就要挨在一起了,君瑶身下的马低低的嘶鸣一声,昂首阔步地小跑起来,巅得君瑶向后一仰。她快速拉住马缰,回头对隋程道:“大人若是怕晒,就自己寻个地方歇一歇吧,我还要去问案。”
隋程不甘落后,他才被明长昱训斥过,哪里敢丢下君瑶让她一个人去查案,他也顾不得太阳毒辣了,策马跟上去。
街上行人多,不能策马狂奔,两人优哉游哉到了德辉灯坊,却发现店门紧闭。
君瑶下马上前敲门,半晌都没人应门。寻了隔壁的店家问过之后,才知苏德顺在花灯节过后,就将店门关闭了,之后他去了县衙领了杖责,应是回家养伤了。
君瑶轻叹一声,听隋程在旁低声说:“他不会是逃走了吧?”
君瑶心头一震,翻身上马想要立刻找到苏德顺的家,跑出几步后,才想起自己不知苏德顺住哪儿。她回头,对隋程说:“去县衙,查苏德顺的住址。”
两人一路策马缓行,两盏茶光景后到了县衙。县衙的人听了隋程吩咐,立刻调查苏德顺的住址,等待结果的片刻间,顾恒子亲自前来接待,斟了茶水后,又起身与隋程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愿隋大人能答应。”
隋程:“顾先生客气什么?直说就是了。”
顾恒子轻叹一声:“河安诸公子因才学结友相识,成立了风雅社。这三年来,风雅社都是由赵公子负责主持一切事宜,如今赵公子去世,风雅社也没了撑持,所以社中的人商议着将社解散,并将社员缴纳的费用一并退还。这事情虽简单,却也有些复杂,所以在下想请隋大人做个见证。”
风雅社最初结社时,的确以结交才学之辈、友高朋雅士之人为出发点。但近些年,因种种原因,社内的人心早已不复当初,风气渐渐败坏,许多最初入社的寒门才子,都被排挤到边缘。甚至有不少社员,虽没有与社脱离关系,但早已不再参与社中的任何活动。赵无非一出事,社中的人都想摆脱关系,以免沾惹是非。而寒门才子,更是迫切希望解散此社,免得年年还得向社里交一定的社费。
顾恒子向隋程说明了时间地点,隋程思量着左右无事,顺便见见河安的几个才子也好,便答应下来。
顾恒子连声道谢,而此时,底下的人刚好查出苏德顺的住处,君瑶与隋程旋即策马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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