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程冷哼一声,用力将赵无非拖到屋子里面,君瑶将帷帘撕成条将他捆了。两人这才走出去。
两个小厮见状,也不敢轻易阻拦,只能先冲进屋子里去救赵无非。
出了房间,迎面便碰到一直候在外面的燕绮娘,她满脸焦虑忧心,乍见到君瑶与隋程一同出来,瞬间惊怔愣住。霎时之后,她才说道:“你们可知你们闯了大祸?那赵家公子一定会秋后算账的!”
何况这两人还是她带进去的,只怕她也脱不了干系了。
隋程目不斜视,依旧带着几分怒气,说道:“我还怕他不来找我呢!”
燕绮娘气得跺脚,盈盈一叹,无可奈何地看他一眼,侧身入房去看赵无非了。
离开出云苑,君瑶与隋程立即唤了马车往回走。毕竟和人打了一架,拳脚功夫不到家的隋程也挨了打,浑身不是伤就是剩菜油腥渣滓,连衣袖都被扯破了。他向来有仇必报,此时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捉摸着如何再让赵无非吃些苦头,连河安赵家也记恨上了。
回了关先生的院子,隋程谁也没见,直接回到自己房中,翻找出伤药来给自己涂上。他虽不喜被人将自己认作女人,但还是很爱惜自身容貌的。
章台与李枫这两日也没闲着,明里暗里打探河安官场的情况,同时关注着柳镶的消息。这两人心思也算敏锐的,隋程满脸的伤根本瞒不住,临到晚饭时,几人围桌而坐,章台便问起君瑶今日的情况。
君瑶便将在出云苑所遇讲了一遍,章台面色微暗,沉默了下来。
李枫蹙眉:“只怕赵无非不会善罢甘休。”
隋程龇牙咧嘴地喝汤,闻言放下碗说道:“不休就不休,他能怎样?”
章台捏着杯盏,若有所思地说道:“大人既然决定详查河安,那就怕他们不出任何事。既然出了事,就不怕抓不住他们的把柄。”
君瑶也如是想,看了眼隋程脸上的淤青,说道:“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
章台颔首:“已经让人去了。”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份卷宗,说道:“这是县衙的六房的情况。”
县衙里除了知县外,还有吏房的人,这些人无官无品,却是县衙不可缺少的办事人。六房对应朝廷六部:吏、户、礼、兵、刑、工。明长昱让君瑶寻找的,就是户部的算手韩愫。这些生存在底层的吏员,虽名义上无权无级,可却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团体。比如某县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新上任的知县应吏治太严,不受县衙里六房胥吏的喜欢,于是六房胥吏联起手来,使用各种手段,将知县逼走了。这件事本是地方小事,这些早就如地方团体一样的胥吏只需遮遮掩掩,相互合作利用着,就能相安无事。奈何他们贪心不足,有人因收受贿赂不均闹了起来,最终将事情闹到了郡守府,那郡守也是个刚正不阿的,一层层严查下去,将蛇鼠一窝的胥吏团体击溃了。在此之后,这些胥吏便收敛不少。
据章台所查的,河安县的胥吏们,也是有些门道的。吏房的主官,与其他两房的几个胥吏是亲属关系,甚至有的胥吏,是直接用钱买来的。别看胥吏虽小,但依旧能捞到不少油水。
韩愫与大部分胥吏不同,他是由县令严韬亲自招考进入户房的。他入户房那年,严韬也刚到河安,所以两人之前并无交集。如此看来,韩愫也算得户房之中少有的一股清流了。
君瑶将卷宗看完,轻声问:“可见到韩愫了?”
章台摇头:“我让人在户房外蹲守了一天,并没有见到韩愫,也没有打探到他的消息。”
君瑶不由皱眉,突然听见院外一阵喧哗。
关先生急切又愤怒地声音传进来:“你们做什么?怎么无无缘无故私闯民宅?”
第110章 针锋相对
关先生拼命阻拦,依旧抵挡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蛮横无力。片刻后,杂沓的脚步声便进入院内,十几个精壮彪悍的男人,站在了小院之内,一眼看去,令人生畏。
关先生被人挤到一边,怒不可言。
君瑶立即起身出门,十几个男人立刻齐刷刷持刀而出,气势嚣张不已,似要借此威慑人。这十几个精壮男人,身材魁梧高大,身着统一青衣皂帽,真身衣帽君瑶与李枫再熟悉不过了。李枫做捕头时,更是时时穿这身衣服。想来这些人,就是县衙的衙役了。
就在此时,一锦衣华服的男人,由人搀扶着走近,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臂向君瑶与隋程一指,对捕头说道:“就是他们,是他们将我打伤的!”
捕头闻言,厉眼立刻横过来,厉声道:“将这些人全部带走!”
一声令下,十几人立刻就用围拥过来拿人,君瑶惊怒,没想到赵无非如此能耐,还能请得动县衙的人来抓人。这县衙的人,竟也是非不分,二话不说就就要所有人带走!
她率先上前一步,高声道:“且慢!”
她的声音清亮爽利,如秋日里一阵劲风似的,院子里任凭谁都能听见。但这些衙役却充耳不闻,嚣悍地就要上前来抓人。忽起忽落间,李枫与章台同时出手,将冲在前头的两人拦住,一推一搡,顷刻间就将人逼回去,甚至带倒几个紧跟而上的。眨眼之瞬,十几个看似强悍的男人,就倒了一大片,痛呼几声后,纷纷狼狈地站起来,却不敢再贸然上前了。
捕头也没想到会落得这样狼狈的下场,他生了几分退意,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露,所以厉声吼道:“你们竟敢拘捕,还打伤县衙的人,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君瑶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直直与他对视,问道:“你既是要抓捕我们,我也无话可说。但你无凭无据也罢了,连县衙盖有印章的逮捕令也没有,凭什么抓我们?”
捕头一愣,忍不住多看了君瑶一眼。眼前这人看似身材单薄,年纪尚幼,气度与士气却丝毫不输在场的任何人。他身后的几个男人,也个个从容端然,看起来不是好惹的。何况这些人还懂得县衙的办事流程和规矩,也许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但他平日在县衙生存,时不时还需巴结攀附赵无非,如今赵无非就在身前,他也不好立刻就带人退出去。
一番犹豫之后,气焰已经矮了三分,他认准了河安赵家独大,这些人就算再厉害,也不能与赵家抗衡,于是阴声道:“你们在出云苑打伤赵家公子,有人证有物证,如何就不能逮捕?至于逮捕令,事出突然自然是应该紧急处理,难道要等你们都畏罪潜逃了,再拿着逮捕令来拿人吗?”
君瑶阴沉沉看向赵无非,冷嘲道:“好一个颠倒黑白避重就轻!”她抬手指着赵无非,说道:“分明是此人寻衅生事,出言不逊在前,之后又参与殴打,将我的同伴打伤,你为何不抓他?”
捕头心里叫苦,挖了君瑶一眼:“是非曲直,等你到了衙门自然就明白了。与其在这里与我狡辩,不如束手就擒,我也好跟底下人打声招呼,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君瑶算是见识到了,这河安县从上到下,都是蛇鼠一窝。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吏也就罢了,连一个捕头都敢不顾王法,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拿人。河安县这些年,是如何应对朝廷御史的纠察的?
赵无非见迟迟不能将君瑶等人捉拿起来,恶气骤然爆发,低声吼道:“不必再与他们废话,直接捉起来,我看到了县衙的大牢里,他们还敢不敢这样放肆!”
君瑶深吸一口气,正欲说话,章台却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闻声细语地说道:“既如此,那便抓吧。”
君瑶一愣,不明所以。
隋程惊怒,咬牙问:“什么意思?”
章台一笑,目光微微一扫,说道:“他们既要抓人,那就抓好了。只是可别后悔。”
没有逮捕令,就将京城派来的御史一行人关入县衙大牢,随便怎样都是大罪。京城的人责问起来,县衙的人只怕难以收场。到时候他们的把柄,可就不止赵无非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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