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默了一瞬,才说:“我与广匀兄同事多年,曾见过他露出脚掌。我清楚地记得,他的小脚趾指甲分为两瓣,有些畸形。”
脚趾分为两瓣,俗称跰趾。虽不是个别人的特征,却也能成为判断人身份的证据之一。
虽然早已确定那具尸体并非唐延,却依旧回忆了尸体脚掌的特征。
那具尸体,除了左手食指骨节有些歪曲外,并无其他明显特点。
胼趾这样隐私而不起眼的特征,不是亲近之人,且不注意观察的话,当真难以发现。
李晋为何要告知她这些?
君瑶向他行礼,道:“多谢李公子,在下这便将此线索告知侯爷。”
李晋诚恳地颔首:“我也是突然想起这一点,希望能对案情有所帮助,早日真相大白,也可早让广匀兄安心。”
暮色将至,待唐仕雍与慧姨娘收拾好离开,李晋也回了自己房中,君瑶趁机回了唐延房中。她搬了凳子,爬上柜子,攀到房梁之上,查看拿到颜色稍浅的凹痕。
梁上不好清理,多年灰尘堆积,已铺了厚厚一层。可靠近柜子上方的一段房梁,灰尘却极少,甚至有凌乱不规则的摩擦痕迹。木质房梁上,甚至多出一道几寸宽的凹槽,凹槽略微倾斜,低末端又稍高,有刮痕,凹槽之下,正是离书柜一尺之遥的位置。
君瑶仔细端详,推测这房梁的凹槽等痕迹,应该某种简单的机括,可她一时无法推断到底有何作用。
快速查看完毕后,为不惹人起疑,她将房中陈设归于原位,快速离开。
夜幕沉沉地压下来,罩在千家万落上方,万家灯火影影幢幢,将这小院外的道路照得斑驳晦暗。
深巷之中传来几声狗吠,似从幽幽深井里透出的冷风,饶是君瑶胆大,也不由有些发憷。
正准备拔腿跑回杂院,拐角处一辆马车款款驶了过来。
驾车之人她并不认识,马车的规模也甚是普通,瞧不出所以然。君瑶还未停下脚步,马车就停在了她身前。
驾车的人稍稍揭开车帘,对她说道:“楚公子,侯爷请您上车。”
透过车帘缝隙,君瑶看清常服一角,暗纹流转如月,车内之人气宇熟悉。她心下安定,便上了车。
车内点着一盏琉璃灯,灯光如淡月,摇映出一派清辉。
明长昱端坐于车内,轻轻阖着眼,听闻她上了车,微蹙的眉心稍稍舒展。
大理寺百废待兴,还需要他审理唐延的案子,即便长出三头六臂,也会让人劳神劳心。君瑶见他眼底隐约有些倦色,便坐在一旁,不准备打扰他。
车马辚辚,朝着刑部的方向而去。
路径喧哗之地,街头市井的喧哗之声此起彼伏,明长昱睁开眼,看向君瑶。
“如何?”他问道。
君瑶有些意外:“侯爷如何知道我有所发现?”
明长昱淡笑:“你藏不住事。”
君瑶自诩遇事冷静,从不将喜怒表露于外,却不想明长昱能一眼看出她的情绪。
“你比唐仕雍晚半盏茶离开,若非是在现场有了发现,为何逗留?”他似笑非笑说道。
君瑶只能承认,将在许府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一遍。
又问:“侯爷可有纸笔?”
明长昱拉开镶嵌在车壁角落的抽屉,从中取出纸笔,递给她。君瑶沾了墨,思索片刻,开始下笔,将房梁之上的凹槽与几处凹痕如实绘制了出来。
“这是我在唐延屋子的房梁上发现的。”她将绘好的图给明长昱看。
明长昱端详片刻,说道:“这似乎是某种机括。但设计制作得简陋粗糙,一时看不出作何用的。”
君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连你也不知道吗?”
她满眼期待,素净的眼底是少女特有的清澈纯洁,期望与失落似清水明净,毫无遮掩。琉璃灯盏的清光,如水如雾莹润流转,映入她眼底,映出她眼角眉梢难有的清媚。
明长昱心驰神荡,情不自禁地勾唇,将图纸展开,说:“你看。”
君瑶凑近几分,认真观察,依旧看不出所以然。
明长昱看了眼两人映在车壁上依偎的身影,不动声色说:“在军中时,我曾学过机括。若照着图纸还原机括,或作出更完整的来,或许就能破解这机括的用处。”
君瑶欣然抬头,一时不查冷不丁撞到明长昱的下巴。
这一撞,声音清脆响亮,她分明听见自己头骨作响,以及明长昱牙齿相撞之声。
她抱头抬眼,忍痛歉然地看着他,“侯爷……”
“没事吧?”他拨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穿过柔软发丝,触及到温软如玉的肌肤,手指竟僵了僵。
君瑶避开他,自己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说:“没事。”
抬眼间,见他下颌之下一块紫青,便知自己刚才撞得有些狠。
他再次拉开抽屉,拿出一盒药膏,用勺子挖了些,按住她的头,轻轻给她抹上。
君瑶犹如入定,一动不动。只觉得他的手指在发间轻轻摩挲,既舒服又敏感,让她不知所措。
</div>
</div>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