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坊后院别有洞天。面积虽小,却种植摆放时新花卉,院内花团锦簇,暖香宜人。
花匠曾恭敬地在前头带路,穿过几台花架,瞧见正在打扫的小学徒。
小学徒打碎了花盆,正惶恐不安,拿着扫帚清理,抬头看见君瑶等人进了门,面色一白,连忙行礼。
花匠曾只吩咐他打扫干净,便熟门熟路地继续往前走几步,在几株芙蓉花之前停了下来。
此时已将过芙蓉花期,即便有花盛开,风采姿色也大不如从前。可这花坊中的芙蓉,却是娇艳清嫩,花若柔云,叶若碧玉,可怜动人。
“侯爷,这是奴婢坊中最后几株芙蓉了。”花匠曾亲自选了一株,端着花盆递给明长昱。
“这是何种芙蓉?”明长昱淡淡看了眼。
花匠曾说:“这是地芙蓉,也是醉酒芙蓉,是京城中最受喜爱的花种之一。若是照看得好,花可开七日不败。”
“若是移植呢?”明长昱问。
花匠曾说:“若是移植,也需看土壤雨水和冷暖。这种生于江南的芙蓉,到京城之后,也不过作为盆栽观赏。”
明长昱兴致不高,回首凝着君瑶手中的芙蓉,示意花匠曾上前,问:“你看看这株芙蓉,可是生了疾病?”
花匠曾闻言,放下手中花盆,上前查看君瑶手中的芙蓉,谨慎观察片刻后,说:“这是木芙蓉,也可在京城养活。这株许是刚入新土,有些不适。奴婢可为侯爷备些肥料,待芙蓉适应之后,再铺少许于土面即可。”
君瑶立即道:“那就劳烦曾老板,为侯爷取些肥料来。”
花匠曾连忙应是:“奴婢需谨慎调配,还请侯爷稍后。”
得了应允后,花匠曾才离开。
君瑶环视这重重花架,一时没有发现端倪。花架上的花,多为时下京城常见的花卉,虽也名贵,却不是太过珍稀。扫视一遍,见小学徒将地上的泥土清理了,团在一起扔到一片空地上。
花坊之中处处养花,唯有那片空地,看起来有些突兀。
君瑶上前,将手中的花盆递出去,对小学徒说:“这些泥能送我吗?正好给侯爷养些花。”
小学徒郑重地摇头:“官爷,不是小的小气,只是这些泥土是种植观音杉的,不宜种植芙蓉。”
“观音杉?”君瑶状似好奇,“既是种观音杉的,为何空着?”
小学徒说:“观音杉难得,花坊之中统共两株,一株卖了,另一株……另一株不知为何不见了。”
“不见了?”君瑶疑惑。
“是啊,”小学徒十分惋惜,“就是突然不见的……这观音杉,本是长在深山老林里,难得一见,十分珍贵,通常有市无价。若是在家中种上一株观音杉,还可驱蚊虫呢。”
君瑶若有所思:“观音杉既如此珍贵,为何丢失之后,没有报官呢?”
小学徒怔住,嗫嚅着:“小的也不知。”他挠挠头,又往店内瞧了瞧,压低嗓子说:“许是……被师傅的公子拿去卖了也未可知。”说完,他便埋头认真清理,不再与君瑶交谈了。
君瑶仔细思索,转身见明长昱立于花影横斜之间,卓尔清贵,如青树临风。
两人目光交汇,似是心照不宣。君瑶慢慢走回去,轻声问:“侯爷见过观音杉吗?”
明长昱蹙眉:“不曾见过活株,但见过观音杉制的家具。”
活株观音杉已价值不菲,竟没想到有人还用观音杉木做家具。君瑶无声轻叹,这便是世家与平民的差距吗?
“若没记错,几年前清点国库时,在其中清出一副百花朝春屏风,是前朝的古物。”明长昱说道。
“前朝的?”君瑶若有所思,“那也有百年了吧?”
“观音杉木防腐防虫,所以那副屏风如今还是完好无缺的。只是雕镂绘制的白花春景不复往昔了而已。”
如果说来,观音杉的确名贵。曾登发欠债无数,将观音杉拿去卖了也有可能。
半盏茶光景后,花匠曾便带着一包肥料出来,恭恭敬敬地交到君瑶手上。
出了花坊,君瑶与明长昱未曾在西市久留,两人回了大理寺。
“侯爷,若是有人买了观音杉,可否能查到?”君瑶问。
明长昱微微一笑:“自然能。能出价购买此物的人,自然非富即贵,我会让大理寺的人去查。”
君瑶将那盆芙蓉放置在桌案上,奔走了半晌,这花枝干依旧笔挺柔韧,只是叶子有些发软,看似没有精神。明长昱往盆中倒了些薄薄的肥料,又洒了些水。
清澈的水珠挂在叶子上,浸出碧绿之色,鲜活而明丽。隐约映着君瑶的身影,有些虚幻,有些飘渺。
“这株芙蓉,你带回去养着。”明长昱说。
君瑶摇头,“还是算了,我不会养。”
雪地里那株被兄长随手插下的芙蓉,恐怕已枯萎了吧?她有些黯然,移开眼不再看这株芙蓉。
明长昱静静看着她,她侧着脸,背影清瘦。他缓缓伸手,正欲抚上她的肩膀,忽而有人在外行礼。
“侯爷,许奕山求见。”
明长昱放下手,君瑶转身,看他一眼,随后回避。
许奕山这才入了华堂,行礼道:“侯爷,今日唐仕雍来了大理寺,请求到府上收拾唐延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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