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1 / 2)

隋程从来没到过此处,一入书院,发觉这里屋舍古朴,景色野趣,顿时来了兴致。他一路在草丛树根里寻找猫崽,甚至想拐几只猫回去给狸奴作伴,心情悠然自得。

君瑶心无杂念,径直去了书院的学舍厢房。君瑶问斋长要了钥匙后,她率先进了于慎的房间。先前同明长昱来时,重在检查于慎留在房中的东西,并没有谨慎细致地观察他在房中留下的痕迹。房中一应物品都有两套,布局相同。床两张,桌案两张,柜子两套——这就是学舍的基本配置。于慎的东西,大多放在东侧,所以他的床也该在东侧,临窗处。

君瑶按常人回房休息的习惯推测于慎在睡前做了什么,又坐在床头,看向窗户。

窗户紧闭着,因时久无人居住,窗棂窗台上都落了一层灰,灰尘均匀无痕,大约是没人开过。

地面同样有一层淡淡的灰尘,门外的光斜照着,能看见依稀几个脚印——其中有明长昱与君瑶的,也有另外一人的,十有八九,这另一双脚印就是属于于慎。

君瑶心念一动,立刻蹲在最清晰的脚印旁观察,在脚印上,发现一枚被踩碎的树叶,应该是于慎在外行走时黏在鞋底,入房时带进来的。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发现。君瑶又去了罗文华的房间。罗文华的房间干净整洁,可能是来住的时候清扫过,所有物品都已经搬走,房内空无一物。

而后是陆卓远的房间。陆卓远的房间与罗文华一般,看样子都收拾过。但比起罗文华,陆卓远要随性些,只擦了显眼的灰尘,舍友的床桌等物,以及视线难以触及的地方,依旧灰尘满布,蛛网密集。

收拾得最干净的是床,这也能理解,毕竟要在上头睡一晚。其次是桌面,大概也只擦了能用得上的地方,中间一块还是蒙着灰尘,灰尘上印着方形的花纹,类似小桌案的底盘,在这旁边,还有两个圆形印痕。桌面较为干净的一方,可看清木桌的接缝,细缝里浸着颜料粉末。

君瑶围着桌面绕了几圈,发现地面的灰尘凌乱不堪,像是被人随意清扫过,沿着清扫的痕迹,发现石砖缝内,也有颜料。离门近的墙角,还有一片枯黄的树叶,大约是从门外飘进来的。

最后一间房,是祝守恩的学舍。这间学舍的位置在这一排厢房的最末端,位置也最偏,舍外的墙上爬上了斑驳的青黄霉迹,但房内干干净净,除了房顶上方的灰尘难以打扫外,视线能及的地方井然有序,清爽新净。屋外的一丛金丝竹婆娑摇曳,竹影摇映窗棂。

君瑶抬脚入内,在即将落脚时,脚倏然停在半空。这屋子很是干净,让人不忍心入内落脚。她心念一动,念及祝守恩入住当晚,应是下了雨,而祝守恩在山中行走过,鞋底也该沾了泥,多少也会带进房间里,难道他入房时没穿鞋?

确认自己的鞋底还算干净,君瑶这才入房。同样先检查床和桌子,床上常年铺被褥,没什么痕迹。倒是桌面上,有两块略微油腻的印痕,似有什么蜡状物长期放在桌角,蜡痕都浸入了桌面的漆里,君瑶俯身闻了闻,闻到淡淡的松香味。

因过于干净,是以地面的痕迹也明显,能看见桌角挪动拖出的印痕。临桌较近,且离地面也近的墙面上,有淡淡的刮痕,同样高度的地方刮痕也不少,但痕迹较新。难道祝守恩当晚打扫时,连墙面的污痕也刮扫了?

恰在这时,隋程喂猫回来了,看来还真是有所收获,抱了两只看似幼弱的猫仔在怀里。见君瑶在学舍里,他抬脚就要进门。

君瑶起身阻止:“大人别进。”

隋程也不在意,只在门口站着,说道:“听说这书院里的猫不少,以前是有学生喂的,现在学生走了后,这些猫就挨饿了。”

“是吗?”君瑶随口回答。

隋程一谈到猫,浑身都充满了劲儿,他给两只猫崽顺毛,说道:“我听书院的斋长说,有个叫祝守恩的学生,经常带些饭菜喂猫,将一只叫踏雪的母猫喂得很好,长此以往,那只猫见了学生也不怕了,上课时还会睡到窗边晒太阳,偶尔睁着眼睛听课,很通人性呢。我一听,就想去找这只叫踏雪的猫,可惜斋长说,它已经死了。”

君瑶依旧沉浸在搜寻线索与痕迹中,没与隋程搭话。

隋程自顾自说着,看着两只小猫崽,又愤愤然一叹:“你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吗?”他咬牙说道:“听说是有人看祝守恩不顺眼,连带着他喂的猫也看不顺眼,所以这几人就趁猫睡觉的时候,将它扔进水里淹死,之后还剥了皮毛,尸身也剁碎了,拿去喂了野狗。”

君瑶一怔,回头看着他,问:“是谁这么狠心?”

隋程恨恨然说道:“当然是书院的学生啦,嫉妒祝守恩处处高自己一头。至于是谁,斋长也没说。”他很是同情地把猫崽抱进怀里,指着其中一只黑猫,说道:“你看这只猫浑身漆黑,只有四只脚是白的,大约是那只踏雪生的。你瞧它生得这么瘦,浑身没有几两肉,大概是没人敢再喂猫了。”

“为什么?”君瑶不解。

隋程说:“斋长说的,只要是祝守恩喂过的猫,大都会莫名其妙的死去。有的是被摔死,有的被毒死,有的被利箭射死,总之惨不忍睹。从那之后,祝守恩也不喂猫了,书院里的猫也少了。我方才将旧院子走了大半,就看到这两只猫崽。”

见君瑶不怎么理会自己了,隋程蹙眉,眯着眼睛看了眼她紧盯的墙面,说道:“你总盯着那墙上的污迹做什么?”

“污迹?”君瑶说。

隋程说:“黑黑的几团,像脚印,有些模糊。”

君瑶立即起身,走到他的身侧,隔着些距离看方才的墙面。因那墙面被刮过,痕迹被抹去大半,从局部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现在离得远了,从整体看,就能看清那几团黑影的轮廓。

君瑶心下一喜,似有无数的画面,随着她的推测一一闪进脑海里。有了今日的重返观察,祝守恩罗文华与陆卓远三人当晚入住的情况,她已基本了解。

最后的关键,是华阳园的库房。君瑶与隋程穿过学舍,入了华阳园。即使还有不少屋舍楼宇没有修缮完毕,但华阳园已经全部停工。工部掉了不少工匠来看着,而库房则由大理寺的人看守着。

君瑶依旧独自进入,拎着灯盏,灯光照亮库房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纤尘不染,空无一物,哪怕再看一次,也没有新的发现。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于慎的尸体和赵世祺会同时出现在这里?为何赵世祺哪里不看,偏偏要选择一个库房来看?这间库房,除了是案发地点之外,还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她几乎将库房的每一寸地砖都踩了一遍才出门,眼见天色将晚,暮色裹着秋雾晚风而来,再不回城,城门就要关闭了。斋长留君瑶与隋程两人吃饭,君瑶婉言谢绝,与隋程策一道马离开。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乐游原上清秋晚照,别是一番风致。君瑶无心欣赏,隋程也见怪不怪了,两人骑着马不紧不缓地走着。

去了一趟书院,少不得要打听些关于书院的事情,尤其是关于赵世祺的事情。

隋程问:“赵世祺那罗刹怎样了?定罪了吗?”

君瑶摇头:“他只是嫌犯,若非他与尸体出现在同一个房间内,且还有凶器,他早应被放走了。”

隋程冷哼一声,十分讥诮地说:“要说这案子与他无关我一点都不信。就算他不是凶手,也一定和凶手或者死者有关系!他先前强收街管费,打着整治街道的名义横征暴敛……这凌云书院也是他负责修缮的主要事宜,你说会不会是工部的人想要对付他?”

“也有可能。”君瑶听了隋程的话,将他所说的话与方才在书院的发现结合起来。

有几个重合的线索:书院、工部、于慎!

于慎若还没死,应该就去工部报到了。而他所得的职位,十有八九是陆卓远的,退而求其次,如果陆卓远也没晋升成,也可能是祝守恩的。换一个角度想,这起案子,还不会是因这个职位而引发的?

正思索着,隋程的面色突然一变,露出惊愕疑惑,他指着身后的树林掩映处,说道:“你看,那里怎么冒了这么大的烟?”

君瑶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清秋冷阳斜照的树林院落里,滚起一阵阵烟雾,烟霭浓烈,裹挟着蛇芯般的火舌冲天而上。君瑶心头大骇,立刻调转马头,厉声道:“是书院的方向!”

隋程愣了愣,在原地徘徊一瞬,下意识打马跟上她:“书院失火了?你回去做什么?帮忙灭火啊?”

马奔跑得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风吹得衣袖猎猎作响,君瑶没时间与隋程解释,只大声说道:“你赶紧去侯府找侯爷,顺便派人去通知工部!”

眼下书院那边的人只怕也行动起来了,但怎么样都没有隋程快。隋程闻言纠结了一瞬,仓促间对她说了声:“你小心点!”便调转马头往城内奔驰。

君瑶很久没有体验过策马驰骋的感觉了,此时她心头丝毫没有策马而去的痛快,只有随着书院烈火灼心的焦虑!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刚重查完书院,书院就失火了,不管这场火是不是意外,但她已预料到最坏的结果——线索与证据付之一炬!

她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策马冲进了书院,烟尘与火光滚滚里,她立刻判断出失火的两处地点——学舍与离库房进的一排厢房。

书院内喊叫声杂乱,人影晃动,到处都是泼水的痕迹。这里离城内太远,潜火队根本来不及赶到。仓促中,君瑶下了马,在混乱的人群里看到了宋夫子。

“夫子!”她抓住宋夫子的袖子,“火情怎样了?”

宋夫子灰头土脸,急忙说道:“两处房子起火了,没烧到人。火势还没完全蔓延开,工匠和工部的人都在灭火。我去再叫些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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