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1 / 2)

明昭说完也没立即离开,而是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交于明长昱说道:“这是圣上让人暗中递出来的折子。”

明长昱有些意外。他将折子拿来看了看,顿时轻轻一哂。他吩咐明昭退下,将折子放到石桌上,轻笑道:“竟有人上书皇上,让他今早立后。”

“皇上如何说?”君瑶问。

明长昱似笑非笑地说:“皇上说,我这个兄长都尚且未完婚,他也不急。”

君瑶哭笑不得,皇上用这样的理由,只怕堵不住朝堂里的那些文官的嘴。她与明长昱对视一眼,迎上他浅笑的目光,说道:“皇上年岁不算小,为何不立后?”

明长昱低声道:“若是立后,就要从世家中挑选,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世家的根基就会扎入皇权中,越发难以拔除了。”

更何况,他还怀疑世家之中,隐藏着前朝的人。这一次上书让皇帝立后,岂不知是不是一场计谋?

在这栖云小筑中,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闲然半日之后,明长昱打算带着君瑶出门走走。

本以为是漫无目的的闲逛,但眼看着国子监与凌云书院越来越近之后,君瑶才知道明长昱并不是单纯地带她散步。

国子监是最高学府,规模宏大、名扬四野,远远观望,便能感受其端宏的气势。而凌云书院,则坐落于国子监背面山麓,几幢房屋掩映在山林雾气之中,若不细看,还以为是破败于荒野的老房子。

明长昱带着君瑶避开国子监,径直去往凌云书院。走近了,方才发现书院别有洞天。相较于远观的冷清寂静,近在眼前的凌云书院俨然多了书院的气息与氛围。两年前,这里仅有几座可供学子学住的院子,而今刚刚修缮加建,凌云书院已初具规模,气象一新。

“怎么这么清静?”君瑶见书院大门紧闭,轻声问道。

明长昱说道:“书院已经放假了,不少学子都已学成离开,等过些日子,新的学子来了就会热闹的。”

因放假,书院比较冷清,院内只有一个管理杂事的王老伯,和一个夫子。

夫子姓宋,曾任职于翰林,博学多才。但几年前,无端卷入一场风波,从此心灰意冷,便打算远离朝堂。但苦读十数载,他终究无法完全甘心,所以接受了明长昱的安排,离开翰林后,到了凌云书院教书。

宋夫子平日懒散,除了教书外,也不太管事,得知来敲门的人是明长昱,亲自将人请进门后,自己动手煮了两盏茶招待。

“茶水简陋,只好请侯爷将就些了。”宋夫子拱手说道。

明长昱喝了一盏茶,赞了一句,便将早先备好的茶叶放到桌上,对宋夫子说道:“这是碧潭飘雪,刚从峨眉山上摘下,就让人送过来了。”

宋夫子双眼一亮,也不和明长昱客套,立即换了陈茶,将碧潭飘雪煮上。不过片刻后,便茶香袅袅,茶水清亮浅碧,茶叶携着晶莹水珠,似雨中飘雪。宋夫子清心寡欲,唯独对茶情有独钟,此刻见了明长昱送来的好茶,周身低沉阴郁的气息也变得明亮不少。

他为明长昱与君瑶斟好茶,问道:“侯爷来凌云书院,所为何事?”

明长昱说道:“我来关心关心你的学生,顺道看看新修缮的书院。”

宋夫子捧着茶,低声道:“这几年学生较少,但资质不错,品德也是比较出众的。”

“所有人都是如此?”明长昱反问。

宋夫子稍稍一愣,放下茶盏说道:“人有不同,人心难测,虽说也有少数顽劣的,但瑕不掩瑜。”他轻叹一声,已有所指:“可惜如今形势如此,凌云书院难以留住好学生。”

明长昱面色稍稍一暗:“圣上会下旨,凌云书院会越来越好的。”

宋夫子说道:“凌云书院越好,天下的寒门学子才能看到出路。”

明长昱喝了一盏茶,随意问道:“听闻几年学成的人当中,有一位姓祝的学子。”

“祝守恩?”宋夫子立即想起这个人,他说道:“此人心志坚定、颇有志向,且好学刻苦,才学不错,我对他印象不错。”

明长昱问道:“他可是所有学子中最出色的?”

宋夫子蹙眉,思索慎重地道:“若说出色,只怕各位夫子各有看法。祝守恩如今所学的成就,全凭后天刻苦勤勉,在我看来,他虽不是天赋懿佳,但也当得起出色二字。”

明长昱失笑:“那在你看来,谁当得起最佳二字?”

宋夫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明长昱,又轻声一笑说道:“凌云书院无人当得起。”

此话当真让明长昱头疼。一来,宋夫子的确眼高于顶,不轻易评价学子如何出色,二来,凌云书院虽极力招揽寒门中的优秀学子,但要想与世家子弟一较高下,的确还有很大的差距。

他轻叹一声:“那为何我听说,这书院中有琴棋书画四君子呢?”

宋夫子摇摇头:“不过是这些学生自诩的君子而已,能画画能下棋就能称是君子?不过是在矮子中高一些的人而已,他们当真忘形了。”说着,他又抿了抿茶水,叹道:“但我作为夫子,不能打击他们,是以也不会否定他们各自的造诣。”

他察觉出明长昱对这几人有些兴趣,便继续说道:“祝守恩善琴,正如先前所说,他无过高的天分,全凭后天勤勉。为人亲厚,谦逊有礼,在书院中与众人关系尚好。罗文华善棋,也善作诗文策论,性情直爽,心直口快。于慎善书,但在我看来,他的书法不过尔尔,沽名钓誉而已。陆卓远善画,若勤加练习,参透画理,或可有些造诣。”

他三言两语,极其简要地介绍了凌云书院琴棋书画四君子。可惜为他人所称赞的人,在宋夫子看来,都不过凡人之辈。

明长昱执着这杯,问:“陆卓远从学成入工部之后,夫子可还关注过他?”

宋夫子摇头:“既已学成离开,就不在与我有关系。我只管他们在学时传道受业,化育德理,他们离开了,就各自为己,能成就如何,全凭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他悠悠地为自己续了一盏茶,缓声道:“他们要成为大奸恶人也好,成为名垂青史的伟人也罢,与我有何关呢?”

明长昱淡淡一笑,依旧试探着问:“若你尚在朝为官,就方才四人,你认为谁入仕最佳?”

自古以来,读书做官就是读书人的目标和信念,是以宋夫子在传授时,也会下意识注意学生的仕途。他思索良久,说道:“我一个做官失败的人,如何能评定他人?不过侯爷若非要让我说出所以然来,那么我私以为他们尚且都不适合。”

“为何?”明长昱倒是不意外。

宋夫子不回答,反是说道:“侯爷在官场多年,这样的问题何须问我?”

明长昱静了静,也明白宋夫子话语中的含义。不过谁生来就适合做官?谁一当上官就能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样的官吗?那些名垂青史的,亦或是遗臭万年的人,不都是在朝堂中起伏挫折多年才有所成就的?

宋夫子为官失意,大概对仕途早就心灰意冷,谈论起来难免有些愤懑罢了。

明长昱无声勾了勾唇:“毕竟凌云书院有我的心血,若他们都不适合,我也好物色下一批。”顿了顿,他直接问:“祝守恩此人如何?”

“尚可,”宋夫子淡淡地说道,“此人有抱负,有野心,一心求得功名,若加以指点,或可立足。”

明长昱点点头:“有野心……那他的野心,能到什么程度?”

宋夫子有些诧异:“人心难测,我无法知晓。”

明长昱挑眉:“夫子可知最近书院流传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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