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1 / 2)

君瑶疑惑地看了桃娘几眼,思索着方才赵无非正室说的话。

李青林掩唇轻轻咳嗽,轻声问:“那位妾室有问题?”

君瑶微微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前日里有人曾与我说桃娘已有了婚约,不日就可赎身离开赵府嫁人,为何她……现在成了赵无非的妾室了?”

李青林谦然轻笑着,看不出什么情绪,平复着气息轻声说:“这样的家族,有丫鬟被提为侍妾是寻常事。”

因此处烟火缭绕,人多气浑,他倍感不适,气息也稍微虚浮了些。说话时声音轻缓,清冷如烟,君瑶却不知为何,依稀察觉他话中隐着些许嘲讽。

君瑶抬眸,隔着缭缭几缕轻烟看着他。他温润依旧,清朗如玉,眉眼若清风初雪,即使笼着淡淡的烟雾,他轻淡的笑容始终剔透干净。

那边,赵松文打理了老太太的事,转而想起了李青林与君瑶,又赶过来接待,“母亲伤心过度,赵某过去查看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李青林与君瑶自然说体谅,君瑶趁机问:“方才我见赵公子侍妾中,有一位叫桃娘的,不知此人何时成为妾室的?”

赵松文平日里根本不会管女眷的事,哪里知道什么桃娘?他蹙眉:“楚先生可是觉得那妾室有问题?”

君瑶颔首:“的确有些小小的疑惑,还请赵大人给个方便,让我去见见她。”

赵松文说:“这些事都是无非的正室在打理……不如我让她身边的嬷嬷带桃娘过来。”

“也好。”君瑶颔首。

毕竟世家嫡子的正室,不好直接见外男,让贴身的嬷嬷过来也可。

出了灵堂,在外等候了片刻的隋程立刻走了过来,避开李青林低声对君瑶说:“方才侯爷走了。”

君瑶左右看了一圈,果然没见到明长昱。她心头怅然,与隋程说道:“既是大人负责的案子,难道大人不去亲自过问过问?”

隋程竟没反驳,方才他已被明长昱暗中数落了。初到河安时,因被暗害险些被杀,他气愤了好些天,但之后他做事,便处处受挫,查账目,唯一的知情人韩愫死了,查往年账册,架阁库被雨水浸湿了,想借着赵无非生事,抓一些赵家的把柄,谁知道赵无非竟死了。

这些日子他逗猫玩耍,过得虽比不上在京城那样有趣,却也自在,时常就把自己是御史纠察的职责抛诸脑后。方才明长昱明里暗里叱责他不务正业,玩忽职守,不遵圣旨,渎职怠慢,桩桩件件都要写入奏折参他一本。隋程顿时坐立难安,被训斥得无地自容,越发怕了明长昱。

于是他决心重新振作,好好查案,严谨务实。

所以君瑶一问,他立刻答应:“当然要过问,你要问谁?”

君瑶没回答他,而是对李青林说:“赵大人,眼下我与隋大人还有事处理。”

“无妨,”李青林唇角噙着微笑,“你自便就可。”他顿了顿,又问:“昨日送你的那套剔骨小件,你用着如何?”

那套小件拿回去,还没机会用,别人送的礼物,自然要夸赞,君瑶诚恳地说:“十分好,想来用着会很趁手。”

李青林笑意微深,似想开口说什么,忽而面色煞白,弯腰嘶哑地呼吸着,轻咳几声,唇边浸出血来。

君瑶与隋程吓了一跳,赵松文也惊住,连声吩咐人将李青林扶好休息,又安排人去请大夫。

李青林轻轻擦掉唇边的血迹,强撑着笑,说:“我没事,只是昨夜熬久了些,肝火有些旺,自己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你带药了吗?”君瑶转身,见何三叔阔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李青林从袖中拿出常备的药,倒出两三粒吞下去,缓声对君瑶说:“吓到你了。”

君瑶确实有些惊愕,她知道李青林身体虚弱,却没想到他疾病至此。方才还风轻云淡,笑若春风,转眼就吐血欲晕。

如此一来,李青林不便在此久留了,何三叔已备好车马,将背好快速离去。

“他这几日事物繁忙,要去各处巡查水利建筑,”隋程目光追随着李青林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他那副身体,还这么劳累,换做其他人,早就辞官不做了。”

君瑶不了解李青林的状况,但从明长昱与隋程的口吻中,依稀也可了解李青林的身体状况并不好,甚至连宫中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让他好好休养。

她淡淡地说:“各人有各自的志向。”李青林志在仕途,而她志在与兄长团聚,为兄长翻案,心之所向,又何惧劳心损神?

片刻间,这里又恢复如初,一切井井有条。不久后,赵松文便让人安排好,将赵无非正室的嬷嬷带了过来,并安排了一间偏房,方便君瑶与隋程单独问话。

这位嬷嬷是赵无非正室从娘家带过来的,是一位乳娘,地位不错,对那正室夫人最是忠心耿耿。她恭恭敬敬地站在君瑶身前,气度倒是不差。

君瑶见她拘谨防备,便缓声说:“嬷嬷不必紧张,我只是问问那位妾室桃娘的事。”

得知与自家夫人无关,嬷嬷这才稍稍放心,也不等君瑶细问,她便先交代说:“桃娘曾是少爷身边的一等丫鬟,人也勤快机敏,做事本分,夫人其实也还喜欢他,让她好生照顾少爷。得知她在外有未婚夫婿,夫人本想过为她添置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谁知她的温顺本分,都是伪装的,前不久竟趁少爷醉酒……”她咬牙,羞于启齿,“这桃娘,她其实就是一个贪慕虚荣忘恩负义的丫头!她定然使了计谋,否则以她的姿色,怎会入少爷的眼?”

君瑶没料到桃娘竟是这样成为赵无非的妾室的,她若有所思地问:“她何时被提为妾室的?”

嬷嬷细想了想,说:“大约半月前吧,在那之后,少爷也没再见过她。”说起其他的侍妾,嬷嬷脸上带着鄙夷,“其实少爷很少去那些人房里,甚至根本不去,那些女人也不过是些放在屋里的摆设罢了,如何能与夫人相比?”她信誓旦旦,笃定地道:“等夫人生下儿子……”还未说完,她突然想起赵无非已经死了,顿时悲从中来,哽咽流泪。也不知是为谁悲伤。

她啜泣着,含糊道:“可怜的夫人,她嫁入赵家比守活寡还难……”

问过嬷嬷后,君瑶才让人将候在外面的桃娘带进来。其实嬷嬷所言非虚,桃娘的姿色不过中上等,对于万花丛中流连过的赵无非来说,或许并无出色之处。她规规矩矩地站在君瑶身前,双手交叠着欠身行礼,声音娇柔清脆,听着楚楚动人。

“桃娘,”君瑶微微笑了笑,“我受人之托,特意来看看你。”

桃娘面色一变,低头稍稍退后一步,双眼瞬时浸了泪:“是谁何德何能,能让大人来看我?”

君瑶本想直接问她关于苏德顺的事,转念一想,又担心她否认,故而才故意绕了话,看看桃娘的反应。先前去苏德顺灯坊时,苏德顺曾说赵无非身边的一等丫头桃娘是他的未婚妻,可才过几日,桃娘就已成赵无非的妾室了。推算时间,苏德顺无意向君瑶透露与桃娘的婚约时,桃娘已成姨娘了,奈何苏德顺却一无所知,依旧痴心地在外等待着。

君瑶说:“德辉灯坊的苏师傅,让我来看看你,托我向你转达,他不久就能凑齐给你赎身的钱,前来迎娶你。”

桃娘交叠的双手立即握紧,神色也有些慌乱,眼中的泪水霎时滚滚而落。

她低声呜咽着,良久不说一句话。君瑶与隋程相视一眼,心中疑惑。她尚且没说什么,桃娘就落泪哭泣了,这是为何?

须臾后,桃娘哭声渐止,才泪点盈盈地看着君瑶,轻声说:“我不是告诉过他,让他别再等了吗?他为何还让大人来说这些?是故意羞辱我?”

君瑶敏锐地看着她:“你告诉过他?你怎么告诉他的?什么时候说的?”

她一连抛出三个问题,桃娘哀婉地垂眼,缓缓说道:“花灯节那晚,我去灯坊找他,将自己成为少爷妾室的事告诉了他,再三叮嘱他别再等我了,他怎么还是不听?”

君瑶再问:“你见他时是什么时辰?”

桃娘抹着泪,轻轻抽泣着说:“快到酉时的时候罢……”她不安地揪扯着衣袖,“我早知他在准备运祭河花灯,就不会去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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