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集社聚会,也不是关起门来的,社中的人都想让更多的人看见自己的风采与才学,何况能来这里的人都有些身份背景,所以偶尔有些人去观摩聚会也不足为怪。
燕绮娘是抽空从席间出来的,当即带着君瑶与隋程往三楼走。三楼的房间较少,但宽敞安静,的确适合大群人聚会。
君瑶与隋程跟随燕绮娘进入风雅社的房间时,社中的人相谈正欢。粗略一看,风雅社的人大约二三十个,年轻的大约十来岁,年长的人约莫有四十岁。不过才学,似乎稂莠不齐。
关先生所说不假,风雅社大约是附庸风雅者多,真才实学者少。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原因,也不过是入社结识些权贵,为自己拓宽人脉赢些名声罢了。
燕绮娘指了两个末尾不起眼的位置让君瑶与隋程入座,其后便走向席间,与身边面若白玉的公子交谈起来。从席位上看,这位面若白玉的白脸公子位置靠前,没坐在主位,但身份也不简单了。他身上那件蜀锦双花银纹交领长衫,放在京城也很是难得的。再观察他与燕绮娘的关系,想来就是赵无非了。
果不其然,坐在君瑶与隋程身前的两人小声商量着要去给赵公子敬酒,等他们二人走到赵无非身前时,君瑶越发肯定了。
那两人也是儒生模样,在赵无非身前却带着几分讨好谨慎,隋程嗤之以鼻。待那两位儒生回座的时候,赵无非目光有意无意地追随而来,眼神有些轻蔑,但看到隋程后,目光直了直。
隋程眉头一皱,用手肘杵了杵君瑶:“他看到你了。”
君瑶头皮一麻:“他好像看的是你。”
隋程眉头皱得更紧,蓦地向赵无非瞪过去,白面赵无非却勾唇而笑,隋程顿时黑了脸。
“你看他那张小白脸,这种人生来就是一副奸相。”隋程沉冷地说道。
赵无非长得眼长唇薄,下颌清晰锋利,倒是看着英俊。不过正如隋程所说,这样的面向似乎透着些奸邪。
忽而传来琴音,燕绮娘与几位女子合奏了一曲,还翩翩跳了胡璇舞,气氛欢快起来,众人开始行酒令。在场的人纷纷开始高唱吟诗,恨不得将自己的才华全部展露出来。
君瑶与隋程是充数的,到自己时,随意说了一两句囫囵过去,没几人会在意两个才学平平的人。
一番吟诗诵月后,时间也悄然过去,集社的人也纷纷散去。
君瑶和隋程也只好准备离开,起身前,君瑶四处观察着,轻声问:“怎么没见到县丞顾恒子?”
“谁知道呢?”隋程兴致全无,恨不得脚底抹油立刻离开。眼看着前方的人都走了,隋程立刻起身就走。
谁知还没出门,突然有人出现在身前。
是赵无非,他举着酒杯,笑意吟吟地说道:“这两位我没见过,莫非是出云苑新来的小倌?”
轻佻之意显露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太累了……
第109章 痛打纨绔
身怀艺伎的女子弹唱歌舞吟诗助兴,被视为风雅之举。若无女子,长相秀丽清美的男子扮作小倌也可。其实出云苑也有小倌,弹唱歌舞也甚是风雅,也颇受人欢迎。
隋程长得阴柔秀美,眼如桃花,眉如柳黛,唇红齿白,鼻梁秀挺,若换做女装,只怕比女人更美。只是他自小就常被人认作女人,所以有时故作粗犷,也喜欢穿时下最流行的男服,以免被人错认。但被人认错女人也就罢了,平白无故被人当做小倌羞辱,就不能忍受了!
隋程怒火暗生,峨眉倒竖,厉声道:“你没长眼是不是?小爷我高大英武,你哪只狗眼看见我像小倌?”
赵无非面色一沉,眼底飞快闪过冷意,却在转眼间化为乌有。他从来都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什么样的风流场面没见过,自认为对付隋程与君瑶还是绰绰有余。他反而是微微上前一步,眉头轻跳,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泼辣。你既不是小倌,那你是什么人?”他微微勾了勾唇,看向君瑶。
君瑶不期然迎上他有几分淫邪的笑意,快速移开眼,心里料想着这人嘴里铁定没什么好话。
果然,赵无非轻笑出声:“莫非?你们二人有龙阳之好,来此地寻快活的?”
真是内心污秽,说的话也污秽!
君瑶心头恶寒暗怒。通常世家门第,都非常重视儿女的教养,也会特别在意儿女在外的言行。在自小的世家教育中耳濡目染长大,这些高门子弟就算再无能,也不太会有品性败坏者。没想到赵家这样的世家,却能教养出赵无非这种纨绔。若是他长在京城,早就被人当做把柄,拿到朝堂上弹劾了。
隋程听他满口污言秽语,顿时怒不可遏,撩起袖子就要揍人。君瑶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袖子,走到他身前将他挡在身后,对赵无非说道:“我们并非小倌,只是慕名而来旁听风雅社集会的人。请公子自重!我还有事,告辞。”说罢,她拽住隋程的衣服就要往外走。
赵无非双腿一迈又挡在她面前:“你们对风雅社感兴趣?可想入社?”他上下兴味地打量着君瑶,缓缓道:“不如你现在吟诗一首,若吟得好,我今后就许你入社,今日还让你离开如何?”
君瑶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无非对她与隋程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让她抓到一个把柄了,如果查一查赵无非,说不定能查出不少烂账来。到时候再去查他父亲赵松文或县衙里的人,就会容易些。
心下暂时平定,君瑶问:“那在下献丑,吟一首诗罢。”
她还未开口,赵无非就先开口说道:“眼下就有现成的,不如就吟一首十八摸吧。”
君瑶没有去过风月场地,但是有时也会不小心接触到风月的事。她小时候跟着兄长去一处酒楼玩耍,酒楼之中的一男一女正弹唱,唱的就是十八摸。那时她不懂,兄长也以为她年幼不会晓事,谁知她听了几遍,竟记得一两句,回家之后还兴致勃勃地哼出口。这一哼就被父亲听到了。父亲弄清原委后,杖责了兄长,并让他与君瑶一同关了禁闭。那时起,君瑶就知道坊间有种诗,叫做淫诗,是万万看不得说不得听不得的。
隋程自小在纨绔堆里长大,也偷偷见识过。这赵无非调戏他不成,又转而调戏君瑶,简直令人作呕!他虽不是位高权重,但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京城里有些人,巴结他讨好他还来不及,谁敢轻易得罪他?从出生到现在,他就没被人这样当众羞辱过。
眼看着君瑶脸色气得煞白,隋程瞬间炸了。他猝不及防上前,飞起一脚直踹赵无非的裤裆。别看他平日里嬉笑随意的模样,可身手也不是丝毫不能看。他自小被大司空严厉教导,读书习文从不落下,强身健体的拳脚也从不敢忘。这一脚若真的踹中,只怕赵无非要断子绝孙。
危险来临时,人的反应极其快速。赵无非眼见着隋程突然上前,身体就立刻后退了。但他的速度快不过隋程,隋程带着天大的怒火,所有动作变得十分生猛。一脚没踢中,忍着腿伤疼痛就再踢一脚,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赵无非膝盖上,赵无非痛呼一声,瞬间勃然大怒。眼见着隋程再次殴打过来,他伸手掀起一个桌案推向隋程。
隋程到底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躲闪不及,桌上的汤汤水水浇了他一头。愣了一瞬,捡起地上的酒壶就往赵无非身上扔。
煞那间,君瑶只看见眼前碗筷杯盏四处乱飞,屋子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脚下瞬间铺满一地碗碟的碎渣子。眼瞧着隋程与赵无非打得不可开交,她当然要先帮助隋程。所以她避开乱飞的杯盏,将打成一团的隋程与赵无非拉开。
赵无非被揍得平青脸肿,隋程也好不到哪儿去。隋程得了君瑶相助,占了些上风,抄起赵无非伸过来的拳头,往后狠狠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赵无非一声惨绝人寰的衰叫,他的手臂脱臼了。
这时门訇然被人推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冲了进来,看见赵无非被人打趴在地,立刻就要冲上来。
君瑶眼疾手快,从地上捡起碎片横在赵无非脖子上:“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扎下去!”
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要紧的是要离开出云苑。
两个小厮果然不敢上前,只出言威胁道:“你可知道我家少爷是谁?你赶紧放了他,否则要了你们的小命,让你们全家死光!”
隋程气急败坏,闻言反倒笑了,慢吞吞问:“少爷?谁家少爷?”
小厮立刻说道:“我家少爷是河安赵家的嫡长子!你还不快快放人,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家?”隋程嗤笑,“区区一个河安赵家,不过只是赵家的二房而已,还敢跟老子叫板?”他一脚踩在赵无非背上,换来赵无非又一阵惨叫。
两个小厮也是有些见识的,虽说河安赵家最大,但他们身份低微,也不敢轻易得罪人。于是其中一人好声好气地问道:“不知公子是哪家的,在哪里高就,还请告知小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