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与明长昱一同上了马车。
“有什么看法?”明长昱问。
君瑶轻叹:“有两点发现,第一,李晋有不在场证明。第二,周齐越的行为好像有些奇怪。”
起初,她私心里认为李晋有很大的嫌疑。因为能够对许府十分熟悉,且成功避开许府的人,除了许奕山夫妇和那些杂役,就只有李晋。可事实证明,李晋当晚与隋程醉宿秋都知家中,并没有回过许府。许府的人也可证明,李晋是在第二天早上回府的,而且他第一个发现唐延房中的尸体。
虽然周齐越行为奇怪,可目前为止,还未开始调查周齐越,一时也无法下定论。
明长昱说道:“周齐越是周家长子,颇受重视,名下还有些薄产,不该这么缺钱才是。”
君瑶点头,“对,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为了得到公主的赏银,他都不惜放下身份,作诗讨好了。甚至还开口向隋公子借钱。”
她靠在窗前,喃喃自语:“既然他受家族重视,为何失踪了这么多天,周家的人都没有反应呢?起码该派人找一找吧。”
明长昱见她委顿的模样,将车内的软枕递过去,“若是累了,就躺会儿。”
君瑶立刻坐直,“哪儿就累了呢?比不上侯爷您日理万机。”
明长昱淡笑:“日理万机,还能有你作陪,倒也不错。”
三言两语,总能让君瑶险些失神。她困倦之意顿然烟消云散,抿唇干笑道:“的确不错,如果没有侯爷,我可能还在闺阁之中消磨时光。”
明长昱眉目清朗,朗声说道:“如此更好,你既是我未婚妻,又能与我查案,当真是内外兼修。”
君瑶简直无话可说了,她抿紧唇角,不再说话。
黄昏过后,侯府内亮起灯火。
君瑶让人备了一杯清酒,慢慢温着,小杯小杯地抿着。
与前几日一样,明长昱与长公主、老侯爷用过晚饭之后,都会到漱玉阁小坐片刻,未进屋,就闻到清淡而醇厚的酒香,带着几分暖意,令人迷醉。
君瑶坐在灯下,慢慢地小酌,温酒的水,泛着朦胧水雾,将灯下的人晕出醉意,宛然有了几分娇态,让他不由微微悸动。
桌上有清酒,还有几下酒菜,看起来津津有味。
“侯爷来了,”君瑶起身,将一旁的空酒杯斟满,“正好,我让人将你送的酒拿出来了。”
她或许是有些醉,双靥微红,但眼神却清亮明湛。
明长昱坐下,与她对饮。
漱玉阁暖风微微,灯火迤逦,酒香沉醉,屋内灯火之下,这一对人碧影交错,虽无声,却柔情温馨。
“岁月静好,”明长昱饮下温酒,眉眼染了暖意,“但愿永远如此。”
君瑶垂下眼,静静地看着杯中的清酒,泛起涟漪,一杯下腹,又掩住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明长昱见她喝得急,将将她的酒杯拿走,又把几叠菜推到她眼前。
清淡的酒,不醉人,两人对着窗棂外的月色,有一杯没一句的聊着。
“我让人寻了一株木芙蓉树苗,等天气再暖些,就能移植到这院中。”他说道。
君瑶吃着脆皮花生,“能种活吗?”
明长昱笃定地说:“只要精心养护,肯定能活。到明年,就能开花了。”
木芙蓉,一日三变,瑰丽绚烂,花开时,漱玉阁定是花如瀚海繁星。
“听说木芙蓉花可做菜,你会吗?”明长昱问。
君瑶点点头,“会,很简单的。”
“那就好,”他舒展眉眼,“到时候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就当做我为你种花的回报。”
君瑶将手上的花生皮拍掉,淡眉轻挑,爽利一笑:“等树真的开花了再说吧。”
明长昱半倚着榻,轻捻着杯盏,玉骨生香,眉眼深邃:“树开花不难,你这棵铁树什么时候能开花?”
蓦然回头,他正深深地凝睇着她,目光直白得让她难以避忌。
她心头一热,不知是被他的眼神灼热的,还是被酒暖的。
一时寂静无声,他忽然倾身靠近,伸手过来为她斟酒。这样暧昧亲近的距离,险些让她心惊动魄。她微微退开,将酒杯举起,轻声道:“侯爷,酒有凉了。喝多了对脾胃不好。”
明长昱沉默地放下手,让侍女将酒撤了。
“我让人给你煮些醒酒的。”他说道。接着琉璃明如雪的光,他仔细端详着君瑶,她双眼纯澈,此时却似有千言万语。他默了默,轻捏着温热的酒盏,问:“你有话说?”
君瑶将温热的酒一饮而尽,清酒壮胆,与他相视,说道:“侯爷,我若想入刑部……”
明长昱面色一冷,眼底微不可见地掠过一丝慌乱,说道:“此事从长再议。”
君瑶欲言又止,正想说什么,侍女已端着醒酒汤进入了门。
明长昱将醒酒汤放在她跟前,说道:“喝了汤早些休息。”他目光微凝,静静地盯着她,直到她乖巧地喝下去,面色才稍稍缓和。
清风微凉,吹送着庭院的暗香。他披上外衣,吩咐她早些休息,才出门离去。
夜色里,灯火阑珊,君瑶无声目送他离开,心下起伏难定。她在回来之前打听清楚,明日是刑部招收胥吏的最后时限,若再不去,恐怕会错失机会……
她心不在焉地收了酒盏,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明长昱则回了自己的院子,方入门,便唤了明昭进来。
明昭见他脸色不好,斟酌着如实交代:“她似乎见了那个蓉城的捕头,李枫。”
明长昱缓缓握紧双手,浑身微微绷紧后,又缓缓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