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没有变色,”君瑶并不意外,“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唐延非中毒而死,能用银针查出的毒本就有限。”
她收好银针,问道:“这里应该有不少老鼠吧?”
验毒最好的办法,就是服毒。可总不能真让人服毒试探,最好的办法,就是抓只老鼠来试。明长昱不置可否,只出门吩咐几句,不久后吏役就抓来一只干瘦的老鼠。看来这刑部油水不多,连老鼠都又饥又瘦。君瑶与明长昱盯着吱吱乱叫的老鼠,又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她试探着伸手去抓。
总不能让身份超然谪仙似的侯爷抓吧?有煞风景。
她没什么经验,但知道方法。揪住老鼠颈后皮,拎起来,另一只手去掰开嘴。正想让明长昱喂点带毒的烂肉进去,那老鼠头一歪,险些咬到她的手指。
明长昱眼疾手快,将她的手拉开。
“咬到了?”他问。
“没有,”君瑶不动声色地想将手移开。
他勾住她的手指,借着灯火检查是她否受伤。
此情此景,君瑶只作沉默。
“以后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他盯着她略带着几分薄茧的指尖,确认没被咬,才放开她。
君瑶故作惊讶:“难道侯爷会抓老鼠?”
“我不会,”明长昱促狭轻笑,“我可以让老鼠自己吃东西。”说着,方才的吏役又折身回来,还带着一只半旧的木箱。
吏役没得吩咐,不敢上前,只将木箱放好,便恭身离开。
君瑶恍然大悟,利落地将老鼠与碗放进箱中。
受惊的老鼠很快安静下来,开始在箱中游走,小片刻后,就趴在碗边吃东西。待它吃得差不多之后,君瑶拿走碗,静静等待。
半盏茶之后,老鼠突然倒地,浑身抽搐,上吐下泻。虽然没死,却已是中毒之状。
“看来胃中的食物果然有毒。”君瑶有些欣喜,又忍不住蹙眉,“只是不知道毒物是什么。”
千丝万缕,也不急于片刻。肠胃中的内容查看完毕,君瑶又拎着灯盏入了房。未免遗漏,她再次检查了尸体,特意谨慎地查看了尸体的手指与手臂,若唐延身前与人搏斗,或许会留下伤痕与淤痕。
尸体表面已腐烂,能查出的痕迹已不多。但她发现唐延的左手食指骨节有些歪曲,像手指从中断开了一样。
为免得被人发觉尸体被解剖过,君瑶拆下铁杆,将腹部的皮肉简单粗陋的缝合好,如果尸体继续腐烂,又有衣服遮蔽,或许就不会被人察觉。
君瑶很认真地为唐延穿上衣服,理好褶皱,为他扣上革带。这条革带应是他穿戴的,用上好鹿皮制成,其上描着银丝,是蓉城特有的样式。
扣上革带时,有些不顺畅,君瑶摸索着,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
“侯爷,再上乘的皮质革带或躞蹀,用久了也会在搭扣处留下印记,是不是?”她抬眸询问地看向明长昱。
“是,”明长昱不假思索。
“一般而言,搭扣的位置,与腰的粗细有关。腰粗的话,搭扣处离革带头部较远,反之则近些。”君瑶指着唐延身上的革带,“这革带上,有两处压痕,一处较深较旧,一处稍浅。而我为他扣上的位置,正好是较浅的一处。”
琉璃灯盏“荜拨”一声,灯花摇曳,映着明长昱深邃暗沉的眼眸。
君瑶心底一跳,脊梁发冷发直,她心念一动,立即比量了尸体所穿衣物的尺寸。
“侯爷,唐延这身衣服,好像并不合身。”她喃喃呓语,声音有些发颤。
革带搭扣位置不吻合,衣物不合身,头脸被砸烂无法辨认……
君瑶结舌难言,只好无声地与明长昱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第45章 谁在吃醋
一灯如豆,室内落针可闻。
怀疑的苗头一旦冒出,就会见风生长。君瑶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尸体,许久难以平静下来。
如果这具尸体不是唐延,那真正的唐延在何处?这具尸体又是谁?从一开始就失踪的唐延随从重九,是否与此案有关?
两人暂且压下滔天疑虑,离开停尸房。在那污臭的地方呆久了,身上好像也染了臭味。刑部的胥吏不敢怠慢,打了浸过黄莲的水来为明长昱净手。
稍稍清理之后,又重新焚了香囊,喝下辟邪汤药,免得吸入污浊气体生病。
明长昱说:“唐仕雍或许就这两日入京。”
身为父母,唐仕雍或许最熟悉自己的儿子,若他能辨认出尸体是否是唐延最好。
“除此之外,侯爷可还有其他办法查出这具尸体的身份?”君瑶担心事情有变。
明长昱颔首,“有。京城之中的人,都会在户部登记造册。这人已死了四五天了,说不定会有人寻他,寻不到就可能报官。如果循着这线索去查,或许会有发现。”
事不宜迟,需尽快去办。
“另外,还需查一查五日前,这人去了谁哪里,与哪些人相处过。”君瑶沉吟着说道。
明长昱已回京两日,这些细节,自然早就查过。只不过事关皇室,查办起来就会掣肘,若非圣上亲自下令,否则朝廷官员没有任何人都不好查办皇家的人。
无论谁出头,都会不讨好。事已至此,难道就不查了吗?自然是要查的,只是由谁去向皇帝开口?
思索间,两人准备离开刑部,却见一人风风火火地从衙门外走进来。见到明长昱,来人立即行礼:“下官吴岱,拜见侯爷。”
明长昱看着他,唇角噙笑,“吴侍郎,你来得正好。方才我又去了停尸房,发现尸体有些异常。”
吴岱脸色骇然,抬脚就要往停尸房冲,还未行动就被明长昱拦住。
“侯爷,下官这就去查看尸体,您为何阻拦?”吴岱有些不悦。
不怪吴岱对大理寺存着偏见。这几年,大案小案大多是刑部查办的,大理寺也就捡点边角料的案子来查,久而久之,他也免不了认为大理寺的人尸位素餐,庸懦无能。而这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不过是仗着祖宗基业,家族功勋,才在朝中得此高位而已。提刀上阵或可,刑狱破案,只怕是虚无缥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