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男人放开君瑶,轻轻将她推到榻上,说道:“乖,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岸上,十几个武侯已经到达,眼见着就呼喝着上船来:“船上什么人?宵禁期间竟敢蹿走?”
君瑶不敢出声,也防着这男人耍花样。而男人脸色却难得冷静,轻轻放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到船板上。
他并未露面,只让侍卫去应对武侯,片刻后,武侯果然散去,神色有些仓皇。
君瑶好奇,欲出门查看情况,被一名侍卫拦住。
原来他不止带了一个侍卫。那些侍卫恭肃沉稳,似影子般,静默地守在门外。
船板上,那人临风而立。
他身后的侍卫看向昏迷的船娘,恭声问:“候……主子,这妇人怎么办?”
男人冷声说:“处理干净。”
月色阑珊,风停,水静,江心月色无声而白。
借着月色,远远地看着那男人,青玉簪,衣袂轻垂,纹理婉转,堪比月色清贵,腰间躞蹀,配着白玉,那玉佩通体温润,雕镂婉转轻灵,其间芝兰青云,镂刻一个“昱”字。
碎银交织,他似立于皑皑雪峰,既是丹青国手,也难描绘其姿容。
她无法听清男人所言,更无法分辨此人是敌是友,左右不过萍水相逢,还是不牵扯为好。
须臾光景后,那男人转身入舱,刚进门,便蓦地一声冷笑。
船舱内哪儿还有君瑶的人影?
船窗外的水,凌乱的荡漾着,侍卫俯身查看,说:“侯爷,那姑娘只怕入水了。要不要属下将她带上来?”
男人盯着水面,轻声道:“暂且随她去吧。”
深夜人静,江月银白。
君瑶潜在水中,江水深寒漆黑,掩了绰约身影。
许久后,她才重回船上,那男人已然离开。幸而昏迷的唐管家无恙,依旧在船上等着。
随即她撑起竹篙,将船划到僻静的地方。
蓉城深水,摇映月下少女,孑然一身,撑船远去。
第6章 案情初现
唐管家被船娘勒晕,在他醒来之前,君瑶为避免节外生枝,没有立即入郡守府。
天明时,唐管家竟还未苏醒,脖子上那勒痕也越发触目惊心,君瑶无奈,只得为他请了大夫。大夫开了药,君瑶从唐管家钱袋里掏出钱付了诊金和药费,再用船上的锅煎了药,给唐管家灌下去。
服了药后,唐管家便醒了,他似心有余悸,捂住淤青的脖子,满脸惊骇。待看清身旁的君瑶后,他劫后余生,沉默良久。
好歹是郡守府的管家,在那样的深府宅院中浸润多年,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情绪平复很快。
修整好后,唐管家踉跄着起身,沙哑着嗓子,艰困地说道:“姑娘,此番已耽误良久,请随我速速回郡守府。”
君瑶也未多言,撑船停靠,上了岸。
方上水边缓冲的石阶,便见两个穿着相同的小厮迎了过来。
“唐管家!”一位小厮见唐管家脖子上有伤,惊了惊,又安抚关切。
唐管家摆摆手,“快牵马,回府!”
“正是,”小厮神色仓皇,“老爷已经派人来看好几趟了,只怕这会儿还在府内候着呢。”
当下便不敢再耽误,即刻策马往郡守府而去。
郡守府外,街道宽阔,榆柳掩映。
等候在门房的人,见唐管家回府,利落地迎上来牵马。入了门,又见一长袍男子,步履沉重地走过来。
唐管家行礼,“表少爷。”
长袍男子面色憔悴,似有哀色,但不掩他玉冠般的好容颜。他那双青白相间的眼,沉肃地盯着君瑶,问:“这位是?”
唐管家恭敬地回:“这位是老爷请来的,是楚老手底下的人。”
长袍男子向君瑶颔首,似想说什么,却又噤了声,他轻声一叹,“如此也好,表妹的尸身,不宜让男子触碰,有你自然更妥当。”
君瑶静默地立于门旁角落,默不作声,规矩乖顺,不惹人注意。
“罢了,”长袍男子对唐管家说道,“你带她去见姨丈吧。”
唐管家遂告了辞,带君瑶入府。
君瑶紧随而上。刚才这两人一番对言,她已猜测出,郡守府中死亡的人,恐怕是郡守府嫡出小姐。也难怪郡守大人会如此紧张急切。
只是此案,怕是当真棘手。这样的门第,表面看似光鲜,又怎会没有腌臜之事?这些隐秘,恐怕是不想示人的。查嫡出小姐被害,无论牵连到谁,都难免搅动郡守府,着实难办。
何况,听闻圣上钦派的督察御史也在郡守府内,若此案没能掩盖住,惊动了京城来的人,只怕会更加麻烦。
君瑶眉心微蹙,手心浸了汗。
这郡守府从外看,与平常官邸无异,进入内里,方知别有一番风致乾坤。
正值烟雨时节,草木欣荣,郡守府内锦绣成堆。
君瑶一路低头不语,紧跟着门房,穿过垂花门,进入海棠倾斜的抄手游廊,再入雅致精巧庭院,通过半月门,停在一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