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回荡着老鼠凄惨的叫声。
那团淡橘黄色的毛团子, 背对着外界,埋头吃得津津有味。
也不知它用的何种姿势进食,总之等它再转回来的时候, 爪子和嘴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地面光洁如新, 没有一滴血。
老鼠只能勉强塞个牙缝, 黄鼠狼意犹未尽,睁着黑色的小圆眼睛望了望吴伟伟, 又望了望陈岭, 上半身立起来, 短小的毛绒爪子缩在胸脯前方。
陈岭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嗤笑一声,“不是怕我抢你东西吃吗。”
黄鼠狼瑟缩了下, 倔强的仰着脑袋,鼻子两边的胡须耸动几下。
“问也没用,答案只有一个, 没有。”陈岭看多了金刚鹦鹉卖萌讨食,对小动物的可爱早就有了免疫力, 暂时不为所动。
吴伟伟反而心软了, 蹲下,小声说:“老鼠不好抓, 就刚刚给你那只我是摸进楼下绿化带里才找到的,为此差点就被保安发现了。”
黄鼠狼的两只半圆耳朵动了动, 炸开的胡须耷拉下来, 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吴伟伟心里软得稀巴烂,站起来,欲言又止的看向他陈哥。
陈岭抱着胳膊盯着地上的小家伙看了几秒, 猝然出手把它拎起来。
黄鼠狼浑身的毛炸开,显得小巧的身体大了一圈,它两条后腿往上一蜷缩——
“你敢。”陈岭黑着脸警告,“你敢放屁我就把你丢回渔网。”
背后袭来一股凉风,紧跟着便感觉肩头一重,是已经从老祖宗裤腿里钻出来的鹦鹉停在了自己肩上。
“你怎么来了。”陈岭把鹦鹉扶正,继续跟黄鼠狼对视。
金刚鹦鹉看热闹不嫌事大,重复青年之前说的话:“丢回去,丢回去。”
黄鼠狼的胡须耷拉得更厉害了,瑟瑟发抖,身体快缩成一团球了。
陈岭将它又举高了点,与自己的视线持平,“别装可怜,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黄鼠狼怯生生的看他一眼,摇头。
陈岭:“错在你不该指使别人去帮你做事,要吃什么自己去抓,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黄鼠狼忙不迭点头。
看它这么乖,陈岭差点教训不下去了,他抿了下唇,继续说:“但不许用上身的方式。”
黄鼠狼这下子没有立刻点头,脖子梗了好一阵,才别开脑袋,冲着右方的空气点了下,满眼都是不甘不愿。
陈岭:“……”
个子不大,脾气不小。
黄鼠狼天生就聪明,何况是成精的。
它后腿蹬动,身体在半空晃了晃,缩在肚皮上的尾巴垂到半空,咧开嘴,露粉色的小舌头。
孙太太啊了一声,捂着胸口说:“它它它这是在笑?!”
黄大仙可怕归可怕,长得确实没有杀伤力,尤其是在眼下这种示弱的情况下。
陈岭又不是真的冷心冷肺,终于在小黄鼠狼歪头的时候撑不住了,赶紧弯腰把它放回到地板上。
然后走到孙沛锋面前,“孙先生,会报恩的黄鼠狼不会随意伤人,况且它身上并未沾染血煞,说明在遇到我们之前,它没害过人。
“你可继续供奉它,只是日后每天得上三次香,多换几次供果。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替它多找几个信众,供奉和信仰都跟上了,它自然不会再感觉‘饥饿’。”
“这……”孙沛锋有些为难,一日三供没问题,难的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信众。
陈岭也知道这很难,叹了口气。
孙沛锋仔细考虑了下,“要不,要不陈先生你把大仙送去观里,我出资给修一个小偏殿,到观里上香的人多,总会有人愿意拜黄大仙的。”
陈岭:“你见咱们北城有哪座庙哪座观可拜精怪的?”
这把孙沛锋给彻底问住了,“好像是没见过。”
眼前这只黄鼠狼幼崽不作恶,不代表所有精怪都心存善良。精怪修行如果只靠日月精华,道行积累起来十分缓慢。所以它们大多数推崇以形补形,喜好生食活人,靠鲜血和人肉来滋养自己早日修出人形。
陈岭:“沿海以及东北地区的确有人为五仙修建庙宇,虔心供奉,但咱们北城以及周边地区的人们对狐、黄、白、柳、灰五仙有所忌讳,视为邪仙。”
寺庙和道观宽宏,倒是推崇万法归一,纯善行事方为同道中人,却也不会为了收一只成精的黄鼠狼,特意去修建殿宇。最重要的是,黄鼠狼吃活物,把它丢进寺庙和道观,真的不是在挑衅,故意要砸场子吗!
到时候供奉没拿到,还要被追着满屋子打。
太惨了。
黄鼠狼好像知道自己是没人要的皮球了,忧郁地用爪子在地上划来划去,弄出细微的响动。
陈岭看它怪可怜的,肩膀掂了下紫蓝金刚鹦鹉,“想要个朋友吗?”
鹦鹉:“不要。”
是真的不想要有东西来分自己的宠,多重复一遍都不肯,冷酷的表达自己的意愿。
陈岭把它从肩上抱下来,箍在怀里,“你不是讨厌老鼠?昱和山上的植物最近开始发芽了,等他们长大,老鼠会越来越多。它们会打洞,往里面生下一窝又一窝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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