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岭敛下脑子里的各种想法,看了江域一眼,问黄父鬼:“既然没见过,他又是怎么向你下达命令的?”
“我能听见他说话……”黄父鬼想起对方的可怕,瑟瑟发抖,“他无处不在,有时候离得很远,有时候又离的很近,近到就在我身边,我的耳边,我的脑子里……”
陈岭走到青昙子面前,那些黏在青昙子身上的鬼物一见到他就露出贪婪地神色,好似他是一盘热腾腾的佳肴。
江域被那些觊觎的眼神激怒,身上气势骤起,霎时间,六只厉鬼全都低下了头,再不敢多看陈岭一眼。
陈岭这才蹲下,对躺在地上的青昙子说:“你是不是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无可奉告。”青昙子的嘴很硬,饶是周身剧痛无比,神魂具荡,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再次被厉鬼一番撕咬后,他阴森森的笑起来,笑声充斥在周围,带着放肆和快意。
他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岭的眼睛:“你的命我拿不到,总有人能拿到,我师弟的仇自然有人替我报!”
青昙子语毕,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盅。
蛊只有巴掌大小,他单手推开盖子,仰头将里面的东西倒进嘴里。那东西沿着他的舌根迅速滑下去,瞬息之间咬破了他的喉管。
江域迅速做出反应,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伸进青昙子的嘴里。
鲜血的润滑作用,让那东西的滑动的速度加快,眨眼之间就进入了胃部。
陈岭看见,青昙子的胃部有一个小小的细长的东西在蠕动,而他的身体也在剧烈的抽搐,嘴里不停溢出鲜血和泡沫一样的物质。
仔细一听,内里还有窸窸窣窣的,类似于被啃食的声音。
江域从青昙子嘴里拿出手指,单手解印,另一只手自上而下点过自胸口往下的几个穴位,那东西立刻停了下来。
……可惜,青昙子还是死了。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的盯着树枝缝隙间的暗色天空,明明已经永远失去了意识,陈岭依旧能感觉到他眼睛里的疯狂。
江域擦干净手上还温热的血,眉宇间的厌恶和戾气藏都藏不住,“转过去。”
陈岭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转身看向几只伏在地上的黄父鬼。
耳后响起怪异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温热湿润的东西中搅动,片刻后,江域的声音传来,“转回来吧。”
男人的掌心里多了一条细长的黑色小蛇,蛇通体漆黑,可从某些角度看,又隐隐发暗红。
陈岭皱眉,“蛇?”
江域:“是蛊。”
陈岭想起曾经一时兴起,在网络上看过的资料:“三尸蛊?”
三尸蛊是用蓝红白三色毒蛇放于一个瓷罐内,等三者厮杀完毕,幸存的毒蛇将其余两只都吃掉之后,再往内里投入一种吸血虫的软体虫。
虫子倘若能战胜毒蛇,将他的血吸干,埋入墓地正中七七四十九天,再放于水中静止七天,然后取出,便成了三尸蛊。
三尸蛊凶猛嗜血,进入人体后便会释放毒液,恣意啃咬,然后在将人体上最软嫩得肉吞噬的差不多了之后,再去吸食人的精血。
这里的精血,指的是心血。
一旦心血被吸食完毕,尚未离开尸体的魂魄也会跟着湮灭,这是一种十分阴毒,不会给自己和别人留下后路的蛊虫。
谁碰上谁倒霉。
陈岭心有余悸地盯着那乖乖趴伏在男人掌心中的东西,“还好你取得快,再晚一会儿,青昙子的魂就散了。”
江域拎着三尸蛊的脑袋,递给陈岭:“拿着。”
陈岭伸手,动作有些僵硬。
江域也觉得挺脏的,使了个净身咒,三尸蛊身上的血立刻就没了,漆黑的身体表面竟然反射着一点微光,再配上他挺直的身体,看着就像跟玄黑的金属筷子。
三尸蛊入手,冰凉凉的,再一想它刚吃过人肉,心里总有点发毛。
青昙子的嘴里应该还有不少秘密,哪能让他那么便宜的死,陈岭看了眼江域的动作就知道,这是将天魂提出来拷问。
他往后退了一步,给对方让出施展空间。
只见男人指尖抵在青昙子的眉心,眼底暗光一闪,三魂中的天魂立刻从青昙子的尸体中被提了出来。
天魂主良知和记忆,青昙子唯一的一点善念就藏在里面。
江域又抽出了那条锁链,明显是要严刑逼供,“是谁在背后作乱。”
肉身刚死,魂魄还迷迷瞪瞪,天魂怔愣道:“不知道。”
陈岭想起黄父鬼的话,急急道:“他没在你面前露过面吗,你们是认识的?”
“三十五年前,我父母车祸生亡,肇事者有权有势,不但没有遭到处罚,还倒打一耙,说事故的主要责任在我们父母身上。我们不甘心的提起上诉,结果可想而知。败诉后,我奶奶被迫变卖一切家财赔偿给他,事后不久就因伤心过度去世了……”
青昙子的天魂念起往事,内心震动不已,“既然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必然不能碌碌无为,任人践踏!我必须强大,好让那些曾经伤害我,看低我的人都付出代价!我要他们死,要他们跪地求饶……老天爷听见了我的请求和渴望,教我术法,教我为人之道,他给了我新生,让我可以像神一样俯视那些人的跪拜。”
“神宽厚仁慈,不会教你杀生成性,助纣为虐。”江域一锁链下去,青昙子的天魂险些打散了,“你口中的神非正神,而是邪神。”
天魂笑起来,“那又如何?谁助我,谁就是我效忠的对象。”
陈岭被他笑得耳朵疼,问:“你是什么时候被派过来接手凤岭村的事情的?”
“十二年前。”天魂说,“那村子里的人真好骗,黄父鬼略施一点雕虫小技,就将他一个丑陋山精奉为神明。”
又是十二年前?陈岭蹙眉,问:“你是因为凤岭村大火才来接手的?”
“是。”天魂的情绪不定,一会儿激动一会儿低沉,像是挤牙膏一样,需要一直不停的挤压才能把话全说出来。
陈岭只好又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